風見柯沿著青石板台階,慢吞吞地來到了洗劍門的大殿。
大殿前有三層台階,上了台階,頭頂懸著一塊牌匾,上麵寫著劍樂和天四個大字。
見到這四個字的瞬間,風見柯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好像看到了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在雪地中舞劍,天地失色,山川和樂。
風見柯閉了閉眼,他穩定心神,這應該是洗劍門開派祖師。
每一個看到這塊牌匾的洗劍門修士都會得到一些初代門主的記憶,風見柯此刻披著邵丹的馬甲,運轉著洗劍門的心法,自然而然看到了這一幕。
據說洗劍門的初代門主是從大陸西邊而來,他翻越了橫跨天風大陸的兩座山脈,又穿過無數崇山峻嶺,最終來到了大陸東邊,開創了洗劍門。
洗劍門勢力最強的時候,甚至能席卷整個東南大陸,當然,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現在洗劍門隻是一個實力最強隻有金丹期的小門派。
風見柯神色恭敬地微微躬身行禮,然後抬步邁入大殿。
雖然他已經從邵丹的記憶裡知道大殿的模樣,但親眼看到和記憶裡的畫麵一樣的場景,風見柯還是有種奇妙的感覺。
大殿很大,最少能容納上百人在其中,四四方方的大殿鋪著白玉一樣的石磚,有些石磚甚至是透明的,隱隱約約能看到裡麵容納著未知的符文。
大殿牆壁用的是一種深灰色材質的沒有絲毫縫隙的岩石,岩石被切成製作為牆壁,牆壁上到處是深淺不一的劍痕。
每一個認為自己學有所成的洗劍門弟子都可以在大殿內留下自己的劍痕。
邵丹自然也留了一道。
大殿正中掛著一幅潑墨山水圖,圖中滿是山川河流,隻在畫卷一角有一個牽著毛驢的人。
這人被一筆淡墨勾勒出輪廓,頭戴寬大的鬥笠,看不出樣貌,他背對著畫麵,看向遠處層巒疊嶂,似乎在想辦法跨越這些天險阻礙,到達山的另一邊。
畫卷下方有一個寬大的桌子,桌子兩側擺放著座椅,座椅後麵,畫卷兩側放著兩個巨大的花瓶,按照邵丹的記憶可知,這倆花瓶也是大殿整體防禦的一環。
瓶中自有天地,可以吞吐一切來犯敵人。
以畫卷為中心,兩側如雁翅一樣排開,各放了四個座椅和桌台,平日洗劍門主雲瀾真人處理宗門事務時,就會在此召見各部弟子。
大殿前麵用於處理各種事務、招待客人,大殿後麵空出了很大一片地方。
顯然大殿內也可以用來比鬥。
就在此時,大殿後門刷拉打開,一身七星道袍的雲瀾真人怒氣衝衝地踏入大殿內。
風見柯見到對方這身打扮,頓時先慫了三分。
邵丹的記憶告訴他,這是雲瀾真人最好的一身防護道袍,築基期的修士打出的劍氣落在這道袍上,掀不起一點水花!
“雲瀾道友,這是邵丹前輩留下的明雷劍,他給你留了訊息。”
風見柯幾乎是瞬間就抽出了明雷劍,並毫不猶豫地丟了過去。
要是慢了,他害怕雲瀾真人直接一巴掌拍過來。
雲瀾真人下意識地接住明雷劍,立刻感知到裡麵殘存著邵丹留下的劍氣,臉上怒色稍緩。
他看了看風見柯,又輕撫手中明雷劍,麵無表情地說:“道友先等一下。”
雲瀾真人心分二用,一邊防備風見柯,一邊細細接收明雷劍送來的消息。
風見柯鬆了口氣,他做了個請的手勢,趁機觀察雲瀾真人。
雲瀾真人穿著標準的杏黃色七星道袍,大袖翩翩,手腕處收口,手臂間掛著一個浮塵,足下穿著黑色布履,頭戴高冠,一根玉簪挽住黑發。
雲瀾真人麵如白玉,眉目修長,頜下有寸許斷續,看上去慈眉善目,沉穩有度。
隨著邵丹留下的信息,雲瀾真人臉上的怒意緩緩散去,看向風見柯的眼神也變得溫和起來,不複之前的憤恨和惱怒。
當邵丹遺留的最後一縷劍氣徹底消散,明雷劍刃上的藍色電光終於暗淡下去,變成了一柄黑色袖劍。
風見柯一怔,這是怎麼了?
似乎看出風見柯的疑惑,雲瀾真人緩緩說:“靈劍失主,自黯於室,一時半會是不會再找第二位主人了。”
雲瀾真人收起明雷劍,他看向風見柯,抬手作揖:“在下洗劍門主雲瀾,想必道友已經知道我是誰了,我已經得了師弟遺留的信息,還請道友顯出原本麵目,讓我再確認一下。”
對於雲瀾真人來說,縱然師弟留下的訊息是真的,可也許師弟被脅迫了呢?
唯有眼前這人真的施展出了改容秘法,雲瀾真人才會相信這件事是邵丹自願的。
風見柯剛踏入修行之道,對此中彎彎繞繞不甚明白,聽到雲瀾真人的話,覺得苦主要證據也沒什麼不對,就點點頭,按照邵丹給與的法決,掐了起來。
須臾之間,雲瀾真人異常熟悉的邵丹麵容如水一般消散,原本一米八的青年無端變矮,隻剩下一位一米四左右的少年。
雲瀾真人嘴角抽了抽,雖然邵丹留下訊息說是找了一個剛化形什麼都不懂的精怪,但在此之前,雲瀾真人是不信的。
都能化形了,大妖怎麼可能一臉無知?
現在看到估摸有十四五歲的黑發少年,雲瀾真人是真的信了。
雲瀾真人修煉有成二百年,自認見多識廣,還是能看出少年眼神中不僅有好奇,還有單蠢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