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鈺無比肯定,他甚至還拔高音量,大聲叫:“你不是丹尼爾,你是萊安!”
這一刻,像是歡呼雀躍一般,兩麵牆上所有的壁畫終於不再發出刺耳的尖叫,而是換成一種很奇怪的歌頌聲調,像是在慶祝著什麼。
鬼火猛然間壯大,鋪天蓋地的往回倒,整個反噬在神明的身上。男童五官整個都扭曲,他倉皇的後退好幾步,‘哇’的一聲吐出一團血。
在同一個瞬間,盛鈺聽到了熟悉的電子音。
【任務殺死丹尼爾,進度完成50%。】
嗯?為什麼傷害萊安,殺死丹尼爾這項任務的進度條會改變?
難道這兩人之間有什麼聯係?
盛鈺飽含深意看向神明,某個不可思議的猜測正逐漸在他心中成形。
來的時候有多囂張,跑的時候就有多狼狽。龐大的鬼火在一瞬間又凝聚成小小的一團,蜷縮在一處,萎靡不振的搖曳著。
神明招過那團鬼火,抹掉下巴上的血。
即便受到了重創,他也不見一絲擔驚受怕,反倒還冷笑了一聲:“要不是受到鬼王任務的限製,你以為單單叫出我的名字,可以傷到我?等著吧,等我養好了傷,你的身份遲早被我吃掉,連帶□□,吞噬殆儘。”
說完,他毫不留戀的轉身,身形緩慢消失。
周身灼熱的溫度終於冷卻下來,二樓走廊迅速恢複恐怖副本該有的陰涼氛圍。
見女鬼們一個個都跟小鴕鳥一樣,聽了神明話語以後整隻鬼都在發抖,恨不得把頭扭下來抱懷裡。盛鈺頓了一下,安慰道。
“沒事,他一時半會養不好傷。純粹被打了感覺尷尬,臨走的時候為了挽回麵子放句狠話。你們就當他放了個屁,不用理他。”
女鬼們麵麵相覷,最後‘噗’的笑出聲。
神明吐出來的血是燦金色,掉落在地毯上卻並沒有滲透進去,而是凝聚成一團鵝卵石模樣的東西。推一把還會滴溜溜的往旁邊滾。
撿起那團鵝卵石,金色的紋路東扯西扯,最後扯成了一顆黑色水晶石。
水晶散發微光,與右手手掌上的卡牌隱隱呼應,像是吸鐵石一般自動往那邊吸。
正準備細看,右邊傳來‘呲’的一聲刺耳響,門被人輕輕推動,有個圓腦袋探了出來。
胖子滿臉震驚:“你怎麼沒死?!”
糟了,不能讓胖子看見女鬼親昵的模樣,不然他鬼王的身份豈不是分分鐘就要暴露。
盛鈺心中一緊。
這種時候就要感歎擁有‘神隊友’的重要性了,哪裡還用得著盛鈺提醒,那些女鬼反應比他本人還要快。胖子門扉剛動,女鬼們一個個的就和見到了山崩海嘯一般,飛速隱匿掉了。
胖子疑惑的左看右看:“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沒聽見。”盛鈺趕忙掩飾,先發製人說:“什麼叫我怎麼沒死,你難道希望我死?”
胖子訕笑說:“哪能啊。我還期盼著和大明星多待一段時間呢,回頭還可以和單位的女同事炫耀一下。話說,你要不要進我房間避難?”
這個邀請簡直就像是及時雨,原本盛鈺幾乎已經做好了在走廊打地鋪的準備了。
他毫不客氣點頭,順著門縫溜了進去。
胖子房間布局和盛鈺那間房差不多,書桌、時鐘、床、廁所,大致方位都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盛鈺房間乾淨整潔,所有東西都整齊有序。胖子這邊,書桌上紙張擺放的亂七八糟,被子在地上,床單上滿是褶皺。
橫七豎八,一片狼藉。
胖子臉一紅,估計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他主動打開話題,詢問說:“請教一下,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美男子,是怎麼從鬼娃手上活下來的。”
美男子他承認,但手無縛雞之力是狗屁。
盛鈺心中唾棄了一下胖子的形容詞,隨即半真半假的說:“我也不知道。我就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也就是萊安,然後他就嚇跑了。”
胖子再度震驚:“什麼?那鬼娃不是丹尼爾嗎?怎麼忽然就變成萊安了?”
這件事說的多,暴露出來的漏洞也就越多。盛鈺麵不改色瞎忽悠:“副本到現在就出現了兩個名字,一個是丹尼爾,一個是萊安。他自己叫我喊他的名字,還一臉興奮的說那三個字在我嘴邊上,我又不傻,肯定逆著他來啊。就喊了聲萊安,然後他就哇哇的吐血,見鬼一樣跑了。”
胖子罵了聲‘靠’:“我還以為他是丹尼爾,真情實感的想著怎麼救他。結果遊戲玩到現在,萊安都黑化了,丹尼爾卻連個人影都沒見到,這樣下去任務猴年馬月才能完成啊。”
盛鈺不置可否。
鑒於剛剛任務進度條有變化,他其實心裡已經有了一個猜測。但胖子和他任務相衝,歸根結底他們兩個就不是一條道上的人,他也就沒有說出那個猜測。
轉而好奇說:“你剛剛為什麼打開門。”
一說起這個,胖子整個人都精神了。他猥瑣的笑了好幾聲,滿臉得意說:“裴簡房門被鎖了,我猜一下,你房間是不是被他給占了?我本來以為門外是裴簡,想著活著的話就搭把手救救,死了也要打開門看一眼。沒想到竟然是你。”
盛鈺一愣,忽然扭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你怎麼知道他門被鎖了?”
“你彆用這種恐怖的眼神看著我啊,不是我鎖的門。”胖子急忙擺手撇清關係,說起這件事,他看起來還有點緊張:“你們不是在樓下玩四角遊戲嘛,我一個人待在房間裡,本來還想著這趟我他娘的賊輕鬆,結果沒待幾分鐘外麵壁畫忽然跟死了媽一樣叫,我當時差點嚇吐。”
在副本待了將近一天一夜,盛鈺多多少少也摸索出壁畫尖叫的規律。他說:“那些壁畫不會無緣無故的叫,除非走廊來了人,或者有異常。”
胖子瘋狂點頭:“對哇,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反正那乾屍無法靠近走廊,你們遊戲也沒結束,我就打開房門朝外看了一眼。”
聽到這裡,盛鈺在心裡咂舌,感歎了一下胖子的狠勁。這人也真的奇怪,明明表麵上看起來很慫,但是遇見了事情,他比誰都莽。
行動和表現簡直是兩個極端。
“你絕對想不到門外的是誰。”
胖子講話讓人很有代入感,他壓低了音量,音調裡滿是驚恐的情緒:“是那個送飯的喪屍!他被走廊磁場腐蝕到全身都在流膿飆血,跟中了邪一樣非要靠近裴簡房門,還把人門給鎖上了。講真的,你要是不信我,明天吃飯的時候看看他的爪子就行了。我感覺光是碰一下那個門鎖,他那爪子上的指甲基本上全部斷掉,一個不剩。”
這個說法和盛鈺接到的電話能對上。
喪屍本意應該是想讓裴簡滯留走廊,然後被鬼小孩殺掉。這樣一來,電話裡所說的鏟除‘忤逆者’也就有了解釋。
隻不過還有一個疑點。
想殺裴簡的話,喪屍明明就可以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為什麼要繞那麼大一個圈子,借助鬼小孩的手殺掉裴簡……這之間有什麼區彆嗎?
見胖子還在看著自己,盛鈺心知拚演技的時候到了。他猛的一拍床鋪,佯裝驚愕說:“什麼?喪屍好端端的為什麼要鎖門!”
胖子比他反應更大,有樣學樣的猛的拍大腿,表情更加驚愕:“是啊!我也覺得奇怪!”
表達完迷茫與驚恐之後,胖子說:“對了,剛的四角遊戲有人陣亡嗎?”
“有。”盛鈺沉默了一下:“我經紀人出事了。”
胖子撓撓頭,不太熟練的安慰說:“我看你那經紀人玩遊戲玩的挺崩潰的,興許他早點出局也是一種解脫。你也彆太難過,遊戲結束以後不是還能見著麵嘛,又不是真死了。”
盛鈺點頭:“我知道。”
氣氛有點僵硬,胖子坐不住,又繼續安慰:“他也不是白犧牲的,你不是還拿到了四角遊戲的水晶麼,這可是一個所有副本玩家薅光頭發都求而不得的好東西。”
盛鈺一愣:“什麼四角遊戲的水晶?”
說起這個,盛鈺倒是想起來了。
剛剛鬼火出現的時候,他確實看見樓梯口黑水晶吐了塊小水晶,看起來跟產卵一樣。他‘啊’了一聲,看了眼手中由金血凝固起來的黑水晶。
“你說這個啊,這個不是從四角遊戲獲得,是我撿到的。這玩意兒有什麼用?”
胖子滿臉‘不是吧’的表情,敬佩說:“你玩21層樓前沒有事先了解過麼?雖然現在剛開測沒幾周,網上的人也都茫然,搞不清狀況。但有些基本的東西還是有人已經摸清楚了。”
“21層樓這個遊戲說難也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想要爬樓光苟到遊戲結束是沒有用的。你還得在副本中拿到黑水晶,這東西就相當於績點。拿的越多,升樓的速度越快。目前已知獲取黑水晶的方法隻有三種,一是完成玩家任務,二是主動涉險走劇情主線,三是神明血液。”
說到這裡,胖子看了一眼盛鈺:“你知道神明是什麼嗎?”
盛鈺說:“那個鬼小孩?”
胖子深沉說:“是,也不是。你可以說鬼娃是神明,但不能說神明就是鬼娃。”
盛鈺直白:“說點陽間的話。”
胖子失笑說:“我他娘難道在講陰間的話。反正鬼娃隻是龐大神明陣營中的一員。他們這個陣營可不得了,可以流竄在各個副本之間,不受限製。但鬼怪不一樣,它隻能待在一個副本。”
盛鈺皺眉,腦子裡一下冒出許多新的想法。
這些東西他確實沒有了解過,剛聽胖子一說,心裡的藍圖總算清晰了不少。在他看來,這就相當於一個環形食物鏈。
神明在最頂端,他們可以吃掉鬼王的身份,雀占鳩巢。如果沒有與之抗衡的能力,那麼鬼王隻能任其宰割。但鬼王可以差遣鬼怪,鬼怪又可以無條件殺死玩家,玩家能夠用技能殺神明。
神明——鬼王——鬼怪——玩家——神明。
就這樣,繞了一圈又繞回原點。
當然,這條食物鏈也不是絕對的。
還是得看實力,一但有人擁有可以大殺四方的資本,那這人基本上直接空降食物鏈頂端。
好巧不巧的,胖子好像也在想這條食物鏈。
他唏噓道:“所以說大佬不愧是大佬,網上還在迷茫怎麼區分神明和鬼怪呢,人家大佬就踏著神明的屍體,已經闖到第四層樓了。”
總算來了一件盛鈺知道的事情。
他立即說:“經紀人和我提過這事,現在玩家所達最高樓層就是第四層,後頭就斷層了。基本上大家都在一二層樓混,你說的大佬就是單刷第四層副本的那位?”
“對對,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