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鈺這話一出來, 彭岩就知道自己輸慘了。
他見傅裡鄴又有要捉他的趨勢, 反正左右躲不過去, 他索性衝角落裡的盧蘭招手,著急說:“盧秘書,我不餓,你幫我吃吧。”
盧蘭猶猶豫豫的沒有過來。彭岩臉上的急色更甚, 加大籌碼說:“你老公不是一直想要升職嘛,算算時間他應該也快要過來了。今天你幫我吃了, 等出了副本我就給他升職。”
說著他自己急了,不斷催促盧蘭。
很多人都沒有將白天神明死亡的事情與現在聯係起來。事實上大多數人白天都暈頭轉向的倒床呼呼大睡,他們甚至就沒有看見那一幕, 眼下一通鬨劇, 可把他們都給看懵圈了。
女粉絲看不慣一個小女生被這樣逼迫, 她把喇叭往桌上一放,自己從紅湯裡舀了一碗出來,莫名其妙說:“不就是一碗湯麼,還是鈺鈺推薦的, 你們至於這麼客氣麼?”
說著她將手一揚, 就要仰頭喝下去。
“等一下!”
盛鈺和胖子同時喊出聲。
他們兩個聲音疊加起來,又都透著一股著急的意味, 聽起來就特彆有氣勢。女粉絲都被喊的一愣, 遲疑的端著碗, 保持著一個尷尬的姿勢。
庫房外傳來極速狂奔的腳步聲, 還有徐慶安的聲音:“蘭蘭, 老板,你們在這邊嗎?”
一切變故發生的太突然。
就在他聲音剛傳進來的下一秒鐘,盧蘭忽然像是下定決心。她一個極速奔跑上前,迅速奪過女粉絲手上的碗。那碗邊緣燙到她眉頭輕皺,眼珠一滾就端著碗喝了下去。
喝完一小半,她連碗都拿不住了。
滾燙的紅色湯水撒了一地,盧蘭腿一軟,整個人撲倒在彭岩的腳邊。這個動作將後者嚇的大聲叫出,倉皇的就要抽腳往後退。
抽了一兩下,抽不出來。
盧蘭緊緊攥著彭岩的褲腳,眼白處通紅,嗓音沙啞道:“答應的事一定要做到,要是出去不給我老公升職,我做鬼也不會、也不會放過你!”
說完,她的頭顱就像是少掉了什麼支撐點,直接歪了下去,砸在彭岩的腳麵上。
“蘭蘭!”
徐慶安目眥欲裂,優先跑到盧蘭旁邊,將她抱緊。臉部剛一暴露在空氣中,眾人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彆過眼睛不敢再看。
盧蘭的死狀實在是太慘烈了。
眼周圍都青了一圈,下眼瞼部位呈現一種詭異的紫黑色。皮膚慘白,經絡的黑幾乎要透過皮膚湧現出來,她像是一個死去已久的人,渾身上下都透露著讓人不舒服的死氣。
徐慶安一言不發的低著腦袋,手上依然緊緊抱著盧蘭。
旁人的視角也看不出來他現在是一個怎樣的表情,隻是透過動作能感覺出他的絕望與歇斯底裡,仿佛下一個瞬間他就會爆發出來。
彭岩連忙擺手,看向周圍人。他像是給徐慶安解釋,又像是給旁邊的人群解釋:“不關我的事,是她自己要喝的,刑法追究不了這個。”
都身陷21層樓了,是死是活都不一定,還計較現實世界的刑法。
不少人麵露譏諷意味。
胖子將盛鈺往後拉好幾步,小聲說:“你看著吧,姓徐的馬上就要發火啦。”
他這一聲之後,場內玩家沒有一個人開口,都默默注視著徐慶安。有些甚至還警惕的握緊手中的伴生武器,看樣子是提防徐慶安忽然發瘋,無差彆傷害周圍的人。
然而他們注定多想了。
徐慶安心態好的不得了,他隻是埋頭整理了一會,隨即抬頭看向彭岩:“老板,蘭蘭說你要給我升職?”
“……”
彭岩心中忐忑,麵上也有點恐慌。
他胡亂點頭說:“升,等出了這個該死的遊戲,我一定給你升職!”
徐慶安像是鬆了一口氣,臉上重新浮現笑容,那笑容坦蕩而輕鬆,沒有一絲陰霾。
“唉……蘭蘭就是太急了。她家境比我好,父母又一直不滿意我這個上門女婿,頭兩年說要是我再不出頭,就乾脆離了。升職後工資也能高不少,到時候背起房貸就會輕鬆許多,到時候他父母也不會有什麼話講了。”
說完,看大家麵色詭異且複雜,徐慶安笑道:“都那麼緊張乾什麼,我沒事。蘭蘭也會沒事的,她肯定知道,隻有被神明殺死才會在現實世界裡真的死亡,所以才敢喝下這碗湯。放心,回現實世界就回見麵,又不是再也見不到麵了。”
盧蘭真的會回到現實世界嗎?
有些人信,有些人不相信。共同特點就是他們再也不敢去碰桌上的食材。
瞅著這個檔口,胖子趕緊將其他食材收起來,小心翼翼的揣自己兜裡。
盛鈺向右側麵靠了幾步,歎氣的小聲說:“怎麼辦,我覺得這個賭注咱倆都要輸。徐慶安老婆都被毒出局了,說不準就是真的死了,他還沒什麼特彆的反應,估計之後遇到再大的事也不會怎麼樣。至於彭岩……他也犯不著去殺徐慶安。”
說完,很長時間都沒有得到應聲。
盛鈺好奇的扭頭看,就瞧見傅裡鄴目光緊緊盯著徐慶安與彭岩,眼尾高高挑起,像是有什麼東西已經勝券在握,他唇角甚至都跟著挑了下。
這個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盛鈺原本還確信自己的判斷不會出錯,但見了傅裡鄴的反應,他又有些不敢肯定了。
正巧庫房一角傳來男生的嗚咽。
扭頭看過去,是一個大學生模樣的青年。在副本待了將近兩天兩夜,不少人勉強保持精神穩定,還有一小部分人已經瀕臨崩潰。
這之中,大學生無疑是最崩潰的那一個。
他一邊哭一邊痛苦的抓緊武器:“你們怎麼都反應這麼平淡,還有一天一夜才到慶典,難道我們就真的要餓上三天嗎?我現在已經沒有力氣去和神明鬼怪爭鬥,食材卡片又不夠,說不定天一亮就要去給那些該死的怪物上菜嗚嗚嗚……”
這些事情隻遇見一件兩件還好,但前後左右都是危機,再加上隨時都有可能死亡。所有逼迫人絕望的事物全部堆積到一起,輕易的就摧毀掉大學生的理智。
他大聲哭嚎說:“我還這麼年輕,我不想死!我連女朋友都沒談過!”
情緒這個東西是會傳遞的。
本來庫房內的各位玩家就精神緊張,大部分人都是強行撐著。一見到有人這麼淒慘的哭,上前安慰的閒餘他們也有點受不了。
男士們大多麵色鐵青,部分人低著頭,已經陷入了自閉狀態。少數女士們已經成團的抱在一堆,哭的梨花帶雨,好不淒慘。
最後還是一位長相看上去很堅毅的男人說:“大家也彆太放棄希望,這些食材的動物都是由肉食廠提供,不出意外的話都是給慶典做準備。我之前去肉食廠看過,那邊動物都是發青的,但是越往裡麵走,動物身上的青色就越少,說不定走到特彆裡麵的時候,能碰到正常肉色的動物。吃了那些應該不會有事。”
“那也得有命吃到啊!”
大學生頓了幾秒鐘,又開始大聲哭嚎。他的聲音輕輕鬆鬆就蓋過了大漢的寬慰,“彆說我現在的狀態了,就算是一開始進副本的狀態,進了肉食廠說不定也是有去無回。”
大漢尷尬的在哭聲夾縫中插嘴:“其實那裡麵神明也沒有你們想象的多。一開始是蠻多的,後來不知道怎麼了,神明大大減少,都不知道藏哪裡去了。隻要小心一點,被發現的幾率就不會太大。”
“我還是抗餓吧……”
女粉絲眼神漂移的開口,“隻要拿到足夠數量的食材卡片,耳朵放機靈一點。那最差的情況也不過就是餓上三天,餓完出副本就可以了。”
說的輕鬆,做起來難。
先不提有些人能不能抗餓三天,光是滴水未進這個點就足夠要了他們的老命。
就算不死恐怕也得被渴脫掉一層皮。
“……”
也不知道話題是怎麼扯上‘吃’的,不提還好,提起來盛鈺都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捂著肚子,就想癱坐在一旁休息。
旁邊伸出來一隻手,將他一把提了起來:“不能在這裡休息。外頭的神明已經死亡,這裡並不安全,我們先換一個地方再做打算。”
盛鈺眨眼,控訴說:“我懷疑你是騙我的,你根本就感覺不到餓,你是不是偷吃了什麼?”
傅裡鄴瞥他一眼:“就當我吃了。起來,跟我一起走。”
“去哪呀?”
在他茫然的眼神中,傅裡鄴轉身朝門外走。他的聲音輕飄飄的漫了過來,聽著不像是要去一個危險至極的場地,而是下樓買菜:
“肉食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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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女粉絲說過,庫房離肉食廠很近。
但是沿路走來都沒有碰到過什麼神明,所以盛鈺一直都隻是有一個模糊的概念,他是真的沒有想到距離竟然會這麼近。
大約就走了20來分鐘,傅裡鄴忽然停住腳步,藏匿於拐角的黑暗中。
後麵一串趕緊跟著他藏了起來。
以他為首,三個人擁擠的在後麵站了一排。各個緊貼牆壁,又不知道前麵發生了什麼事情,隻能站在原地麵麵相覷。
胖子老大不願意的從鼻腔裡噴氣,嫌棄的看向後麵的寸頭說:“盛哥跟來我能理解,傅佬要跟來我一萬個歡迎。你跟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