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頭在三個鬼王夾縫裡,搶都搶不到。
胖子一邊吃著,一邊不忘問:“我們是來救人的,這裡除了你還有彆人麼?你記不記得有一個特彆漂亮的女孩子,長頭發,特彆漂亮!”
辛迎雅:“……”
寸頭不忍直視的說:“我們要找的人叫廖以玫,她五官比較立體。比較不愛說話,可能一進來就坐在小角落裡,一直睡覺。”
前麵幾句話辛迎雅還沒有反應,一直聽到最後那句‘一直睡覺’,她忽然笑了一聲,點頭說:“有這麼一個人,進來後一直就在睡覺。她是不是手腕上有一顆紅色的痣?”
“對了,是有一顆痣!”胖子高興說:“你知不知道她人去哪裡了啊?”
辛迎雅看著胖子,看了許久許久。
她的視線中帶著一絲憐憫,又帶著不易察覺的俯視的憐惜,說:“她死了。”
啊……這,這也太慘了。
盛鈺看了胖子一眼,歎了聲氣。
後者連飯都不吃了,滿臉的茫然與僵硬。
過了十幾秒鐘他才想起來搖頭:“小美怎麼可能死?她比我還強啊,適應能力那麼好,在哪裡都能好好活著,還活的漂亮,你肯定在瞎說。不,你就是認錯了人,對,沒錯,你就是認錯了,你說的不是小美!”
“老胡,您先冷靜一點。”寸頭拉住他,又轉頭看向辛迎雅:“你是看見屍體了?”
辛迎雅緩慢的搖頭。
還不等胖子與寸頭露出如釋負重的表情,她就繼續說:“剛開始這裡有十幾個人,從今天白天開始,就陸續有人被神明帶走。你們說的廖以玫,她昨天晚上就被帶走了。這些人無一例外的有去無回,除了我身邊的男人。”
看向那具乾屍,辛迎雅又說:“他好像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隻是說自己被帶到一個類似於祭壇的地方做實驗。有神明要嘗試著剝奪他的身份,雖然聽起來荒誕,但神明成功了。男人的身份被剝奪走,隻留下失去身份後乾枯的身軀。到現在為止,人場隻剩我一人存活。”
胖子還是不信:“那也不能說那些人全死了,說不定,說不定還有剝奪失敗的呢!”
辛迎雅沒有回答,笑了一聲:“你覺得她活著,那就當她還活著吧。”
這話比直接說廖以玫死掉還狠,字裡行間都透露著‘我說的就是事實,你在蒙蔽你自己’。
盛鈺本能的感覺不對勁,下意識凝神看向辛迎雅的頭頂。大概幾秒鐘以後,她頭上出現一行小字,看見這行小字,盛鈺有些微微吃驚。
早就知道這個遊戲裡除了普通職業秘書、學生、廚師等,還有一些超自然職業。
例如牧師、通靈者等。
就概率上來說,鬼王卡牌隻有七張,超自然卡牌其實也不多。遊戲玩到現在,少說盛鈺也遇見過小幾千人了,這群人到現在也就出了兩個超自然職業,一個就是盛冬離,牧師牌。
還有一個就是眼前這位——預言家。
辛迎雅閉上眼睛,又漂浮回空中。
“你們走吧。”她冷淡說。
胖子雖然有點討厭辛迎雅,但還是十分場麵的問:“那你呢?你要留下來等死?”
辛迎雅睜眼,白瞳轉向胖子的方向,“留下來是死,回牢籠也是死。你們也早晚會死,不如留下來,不要掙紮。”
“嘿,我說你這人……”
胖子卷起袖子,看上去就快要忍不住一腳把辛迎雅。盛鈺立即拽住他,迎來胖子不滿視線。
但凡辛迎雅身份卡牌不是預言家,盛鈺就由著他踹了,但現在不能,他還有事情要問。
心臟咚咚咚的跳,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好像要破土而出,但又不想問出口。
猶豫之間,一旁傅裡鄴就跟他肚子裡的蛔蟲一樣,問出的話語就和盛鈺腦子裡想的話語一模一樣:“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
辛迎雅緩緩眨眼,神色有些疲憊:“沿路走來,你們應該也看見了。所有的牲畜都帶有一定量的毒素,我也不知道神明送來的菜是從哪裡來的,反正附近牲畜都有毒。這些食材專門用作後天的慶典,用來款待當天前來赴宴的鬼怪。”
寸頭忍不住補充:“還有神明。”
“不對。”辛迎雅搖頭,神色嚴肅起來:“這些食材一開始的款待目標就隻有鬼怪。神明設了一個局,一個針對未知人群的局。而這所謂的慶典,它根本就不是讓鬼神交好的慶祝典禮,而應該稱它為鬼神開戰的標誌。”
未知人群,指的應該就是鬼王。從一開始,神明的目標就隻有一個,那就是鏟除鬼王,同化鬼怪,稱霸21層樓的大小世界。
野心與歹毒並進,在一開始確實讓人上套。
腦子裡轉過這個念頭,盛鈺其實也沒太擔心。他現在手中卡牌的鬼王任務已經重新變成黑字了,大不了再抗個一天一夜的餓,不吃就是。
想了想,他說:“留在這裡必死無疑,說不定深夜神明就會抓你去做實驗。跟我們出去闖一闖,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回牢籠就安全了。”
辛迎雅閉上眼睛,又睜開:“回牢籠也不安全,到明天這個時候,你就知道我的意思了。不再是鬼神追逐戰,而是……獻祭。”
“什麼亂七八糟的。神經病也可以進遊戲嗎?”胖子朝地上啐了一口,罵罵咧咧的轉身就走:“早就在她說小美死的時候,我們就應該意識到她腦子有毛病了。快走吧,天就快要亮了。”
說著話的檔口,他已經優先爬上了管道壁,表情看上去心神不寧。顯然表麵上對辛迎雅說廖以玫已死亡嗤之以鼻,實際上他還老是想著,一方麵心裡擔心受怕,另一方麵又本能否認。
傅裡鄴正準備轉身離開,見盛鈺還站在原地,他問:“怎麼了?”
這個問題的潛台詞就是——有什麼不對?
盛鈺看了他一眼,勾唇笑笑說:“辛小姐,你是不是預言到了什麼,才會這麼篤定所有人都會死。我能看見你的身份,你預言到了什麼?”
話音剛落,辛迎雅敷衍的神色猛然間一滯。她用一種類似於刮目相看的表情看著盛鈺:“是你,你是貪婪王?”
胖子和寸頭都已經爬上去了,見剩下兩人站在原地沒有動,他們低聲催促。
盛鈺皺眉,沒有理會上麵的催促。
他也沒有在意辛迎雅為什麼會知道‘鬼王’身份,甚至還直接點出了他是哪一個罪孽王。明明她剛剛講話的時候好像還對鬼王不甚了解,看樣子也是一個講話說一半留一半的人。
對於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單刀直入。
盛鈺再次發問:“你預言到了什麼?”
“我看見四座王座的坍塌!!!”
辛迎雅捂著腦袋尖叫著,白色的瞳孔睜到最大,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瘋婆娘。
這叫聲刺耳而又尖利,吵的盛鈺耳朵裡好像有一條筋脈不斷抽搐,吵到偏頭痛。這個時候辛迎雅終於歇了下來,眼底發青,全眼白茫茫一片,她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人類,倒更像是鬼。
“能看清我身份的就是貪婪鬼王,四座王座會在這一關全部坍塌,七個鬼王陣營隻剩下三名。鬼牌重新清洗,舊王死,新王出,萬鬼悲鳴,追隨自儘而亡,神明最終統領二十一層樓。我看見了無數種可能,大半可能最後指向這一個預言,另外一小半是倒塌三座王座。但大方向的結果是不會變的。”
說到這,她輕歎一聲:“鬼怪的輝煌,看樣子是要走到頭了。”
胖子在上頭大喊:“盛哥,那個瘋婆娘忽然叫什麼,嚇死老子了。你們要不要我下去支援一把,我剛剛吞水晶,菜刀升級了。”
“不需要,你繼續爬!”
盛鈺朝管道喊了一聲,又看了一眼旁邊的男性乾屍,“你的預言會不會出錯?”
辛迎雅本來情緒就不太穩定,好不容易恢複了一些,一聽這話,她又開始暴躁:“絕對不可能出錯。我是預言家,我的話就是真理!”
盛鈺皺眉,他也說不清自己的態度。
就好像自己一個人放假待在家裡,外頭忽然傳來暴躁的敲門聲。打開房門就看見鄰居驚恐著臉說:快跑,後天就是世界末日了!
首要的反應當然是不相信,其實是懷疑鄰居犯病了。但現在情況不一樣,這裡是21層樓,這裡一切光怪陸離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更何況大大的‘預言家’三個字就頂在辛迎雅頭上呢。
事實像鐵一樣擺在麵前,由不得人不信。
盛鈺說:“我可以死遁,逃離這個副本。”
“詛咒會一直跟隨著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你也活不了命。”辛迎雅神情篤定,她像是看著一個死人一般看著盛鈺,臉上又露出那種接近於俯視的憐憫。
傅裡鄴輕嗤了一聲:“走吧。”
他懶得說許多,回身往通道口的方向走,見盛鈺神色不寧,他想了想,還是開口說:“放心,跟著我你死不了。狗屁預言家。”
這是盛鈺第一次看見傅裡鄴說出這麼接地氣的話,他笑了一聲,說:“你應該擔心你自己。不是說也有可能三個王座坍塌麼,說不定裡麵就有你。”
“不可能。”傅裡鄴看他一眼,“你也不可能。”
兩人折身往回走,都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就在他們攀附管道即將爬上去的時候,身後的辛迎雅沉默了一瞬,忽然急不可耐的大叫:“不對。就在剛剛,預言變了,預言竟然變了!”
盛鈺質疑的回頭:“什麼?”
辛迎雅緩了口氣,說:“貪婪王,現在隻有你才能阻止這場悲劇。你是唯一可以顛覆這個預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