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小恐怖。”左子橙看著那一群洋娃娃,臉上的表情還蠻淡定,“差點嚇到我。”
也不知道為什麼,如果身處一個群體中,這個群體都對某項事物恐懼,那盛鈺也會本能的跟著恐懼。但群體有左子橙這種膽子大的存在,盛鈺忽然覺得也沒那麼恐怖了。
不就是一群洋娃娃嘛。
正好可以借著新生上去領娃娃的空檔,看看傅裡鄴、胖子還有廖以玫在不在這個副本裡。
領洋娃娃的順序不是隨機的,由左向右開始,依次上去領。領完了的人通常都會在台子邊緣逗留幾秒鐘至一分鐘不等,好似在看台子上的字,弄得還沒來得及上去的人也有些好奇。
上麵到底寫了什麼,為什麼看見字的人表情會那麼難看呢?
洋娃娃趴在他們的肩膀上,這些玩家卻連一絲心神都沒有分到洋娃娃身上。他們隻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台子,就連上去以前臉色平靜的玩家在看見那些字以後,麵色都微微正色起來。
仿佛上麵寫了一些很不好的東西。
何平恐懼的背部發抖,就差掏出魔杖給自己支一個防禦性魔法了。也許是顧忌技能使用次數的原因,他勉強憋著沒有動。
啪——
一隻手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何平‘哇’的一聲慘叫,弄得周圍人反應過度,也跟著一小波尖叫起來。等平緩心情,他們齊齊憤怒且不理解的看向那隻手的主人——左子橙。
左子橙好像也沒料到隨意的舉動竟然會嚇到這麼多人,他尷尬笑著道歉,說:“我就是想起來一件事,你們聽說過恐怖穀效應嗎?”
還不等人回答,他繼續說:“一開始這個實驗和機器人有關。後來就發展成一個理論:人類在看見並不是人的類人生物的時候,會本能的感覺恐懼。喏,那邊的洋娃娃就是恐怖穀效應的最佳佐證。其實你們仔細想想,也沒有那麼可怕,童謠不就是放歌嘛,還挺好聽。洋娃娃說不定是派給我們的獎勵,除了會動也沒其他大不了的。”
聽了這話,不少人臉色和緩下來。
當有靈異事件發生的時候,有人給你扯科學現象,這特麼就跟萎了一樣,那種身臨其境的恐怖感立即被理論知識打散了不少。
許多人這才反應過來,比起靈異事件,他們更應該害怕的是生死存亡的危機。
特彆是看見那些已經上台的人拿了洋娃娃後,貌似並沒有什麼奇怪的舉動,也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大家都是拿完了後以宿舍為集體,再走回宿舍的方向。
他們更放心了。
這個過程很快很快,大家就像流水線一樣的上台,然後像是流水線一樣下台。
原本盛鈺還有些心神不寧,擔心自己上去後被鬼媽媽認出來,又是歇斯底裡的要報仇。可是後來他看見胖子也上去了。
鬼媽媽好像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隻是發放洋娃娃的動作一頓,然後就輕飄飄的挪開視線。胖子可能還以為自己沒有被認出來,高興的衝周邊一個方向比了個‘耶’的手勢。
隨著他的視線過去,盛鈺看見了廖以玫。
這女人很強,靠著牆壁睡著了。
在眾人耳朵裡毛骨悚然的恐怖童謠,聽在她耳朵裡很有可能是一首和緩又安詳的催眠曲。
要不是周圍人提醒她,她可能都會錯過領娃娃,一覺直接睡到隻剩自己一個人。
然後拍拍褲子,看淡生死般一個人回房。
很快就到盛鈺所在宿舍群上去領娃娃。
何平在他前麵,這個高中生看上去比他還慫,上去的時候腿都在發抖打顫。
哆嗦的上前,他都不敢多看鬼媽媽一眼,埋著頭接過洋娃娃。那隻娃娃一路沿著他的手臂攀爬,何平低下腰,它就直接爬到了何平的脖子上,掛在何平背後,嘻嘻笑著。
接下來就輪到了盛鈺。
當他真正踏出步子的時候,他總算理解了為什麼前麵的人都那副害怕的表現。
每一步踏出,都會引來無數視線的追隨。
玩家們在看他,護工在看他,就連牆角小彆墅裡的娃娃們眼睛也在咕嚕嚕轉悠。所有視線都在隨著他的移動而移動,上去的那一刻,大家的竊竊私語聲就好像被屏蔽到另外一個空間。
耳朵裡都是那首童謠——
叮咚我在這裡等你
你在等我嗎
是什麼原因讓你害怕
不害怕不害怕,盛鈺在心裡說服自己。
他一步一步走上前,鬼媽媽唇邊的笑容僵硬,麵色還慘白。看起來是一個很美的女人,但是盛鈺現在根本感覺不到她是個人,更彆提近距離接觸她的美了,他隻想趕快走掉這個流程。
餘光瞥了一眼台子,上麵果然寫著字。
【規則一:禁止鬥毆】
【規則二:入夜禁止夜遊】
【規則三:隨時攜帶洋娃娃】
還沒有來得及仔細思考這些規則的含義,麵前有一個精致可愛的洋娃娃被取出,蓮藕般的手臂軟踏踏的,焦急的對他伸出懷抱。
明明是很可愛的一張小臉,但是在青紫色的燈光照射下,洋娃娃一半的臉都被埋藏在陰影當中,這使得娃娃的眼睛看起來又大又滲人,臉上甜美的笑容讓人實在不安。
盛鈺同樣伸出手,那隻洋娃娃就像認定了自己附屬品,一邊嘻嘻笑著,一邊沿著他的手臂向上爬。
與皮膚接觸的地方都是一片冰涼,這種冰涼不是以溫度估計的,是那股仿佛要滲透進骨髓的寒意。輕輕的重量一直沿著手臂爬到他的背上,所有接觸感官都仿佛被放大了無數倍。
他甚至都能腦補出洋娃娃的路線。
異樣感一直蔓延到他的脖子,兩隻手臂由後向前環抱住他的脖頸。低頭一看,就能看見蒼白的手指緊緊攥住他身上的校服。
抬眸看,鬼媽媽也在看著他。
咕嚕嚕,咕嚕嚕。
像是喉嚨沙啞發出的氣泡音。寒氣在他耳邊不停晃蕩,凍的半邊臉都沒了知覺,一切異常在恐怖童謠中被粉飾太平。
叮咚你會藏在哪裡
彆想要逃離
想逃出手心已來不及
被遺忘的記憶
被你藏起來的秘密
不要大聲呼吸
你已暴露了你自己
忽然,鬼媽媽裂開嘴唇,對他露出一個甜膩又詭異的笑容。
那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盛鈺——你已暴露了你自己,她分明做出了這個口型。
“……!”
盛鈺心中一驚,下意識想要掏出惡詛匕首。
手指頭蜷縮了一下,隻抓住了空氣。這時他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那把匕首早就用掉了。
盛鈺猛的轉身,加快步伐下台。
最後兩句童謠就跟循環播放一樣,一直在他腦海裡盤旋轉悠,背部也毛毛的。
“不要大聲呼吸,你已暴露了你自己。”
嘻嘻嘻的笑聲一直在他耳邊回響,洋娃娃跟著他的動作幅度而動。耳側和背部都癢癢的,異樣的感覺蔓延至渾身上下每一寸皮膚。
腳下的地毯變得和棉花一樣,踩上去一點兒力道也著不到。往前走了幾步,心跳加速,脖頸呼吸也變得困難,某一個瞬間脖頸力道忽然收緊,盛鈺腿一軟,直接向前踉蹌了幾步。
“啊啊啊啊!”
人群發出驚呼聲,紛紛下意識向後退。
隻有一個人逆流而行,三步並兩步的衝上前,一把接住了盛鈺。那人強硬的拽開娃娃手臂,將其摔到地麵上。
娃娃尖利的慘叫一聲,小聲哭泣起來。
童謠聲在這一刻拔至最高。
甜美的童聲蓋過一切聲響,像是硬塞進耳朵裡,地麵和耳膜接近一個頻率的震動起來。
抬眸看,兩人霎時間四目相對。
這雙眼睛曾經對視過無數次,卻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般複雜。傅裡鄴好像一直都是冷冷的,挑眉的時候眼角能流露出一絲對人的傲慢不屑,曾幾何時盛鈺也感覺自己被俯視過。
那好像還是初見的時刻。
雖然相識的時間短,但這些時間裡被填充進數也數不儘的危機與難以言喻的諸多事件。
這就導致時間被無限拉長,一切就像是水到渠成一般,此時此刻,他竟然從傅裡鄴的眼神裡怎麼也找不到一絲傲慢與冷漠。
有的隻是擔憂,以及一絲說不上來的急切。就好像是麵對所隔如山海的愛人,又好像是麵對上鵲橋多年不見的戀人,真摯到讓人不敢回視。
不,這是假的,僅僅是因為匕首。
盛鈺迅速清醒起來,眼見著護工們就要過來,這才剛進副本,他還不想太早的成為焦點。
他把住傅裡鄴的手,小聲說:“萬事小心。”
傅裡鄴抿唇:“我去找你。”
“不行,不要來找我。”
盛鈺看見那隻洋娃娃哭出了血色的淚珠,在地上一抖一抖的爬行,最後‘嗖’的一下子躥到他的腿上,雙臂一勒,腳腕像是被什麼東西按住,猛的用鐵錘重重擊下,半隻腿瞬間就麻了。
好在洋娃娃沒有掐多久,很快就沿著他的腿又爬了上來,牢牢的掛在他的脖子上。
黑洞洞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盯著傅裡鄴。
後者狠狠皺眉,同樣盯著那娃娃看,沒幾秒鐘又眼神下移,看著洋娃摟住盛鈺的手臂。
這人的關注點好像錯了。
盛鈺感覺自己脖子就跟冰火兩重天一樣,被娃娃摟著的地方寒的刺骨,被傅裡鄴盯住的皮膚又燙的撓人,他實在待不住了。
趕在護工來之前,他強調說:“不要來找我。先保全自己,如果能巧遇,我想辦法看能不能消除匕首的詛咒。做出一切衝動事件前你要默念,是匕首在作怪,你不能被匕首支配。”
傅裡鄴緩緩的搖頭:“我知道是匕首作怪。”
盛鈺一愣:“你知道還……?”
一句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整,護工就已經跑了過來,她將盛鈺拉開,又拍了拍後者背後的洋娃娃,語氣溫柔的像是在和幼稚園小孩子講話。
“老師說過,不能和其他班級的人交朋友哦,隔壁班的壞人都不是好東西,他們就樂意拐你這種漂亮的孩子跑,拐回家做成人偶收藏。”
盛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