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不是很喜歡在外人麵前說出這層身份關係,但麵對這個幻覺,心裡的陰暗麵似乎不知不覺的就被無限放大,那些苦痛折磨的記憶重新翻了上來,紮的人心臟抽搐痙攣。
忽然很想告訴彆人,這是他弟。他弟因為和他走的近,被他的親媽差點打死。
多搞笑,又多諷刺。
幻覺還在繼續。
這場景真實到某一個瞬間,眾人幾乎忘記自己還身處副本裡。眼前的一切就好像真實的在發生著,或者應該說,曾經發生過。
女人走到少年身邊,字字泣血:“你要不要臉。他都不待見你,你還天天跑到他學校門口蹲著他,說出去要讓人笑死。”
盛冬離捂著頭,聲音憎惡:“他不待見我的原因,你難道不比我清楚嗎?要不是當初你推他下水庫,他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他對盛鈺從來沒有露出這種負麵的表情。就好像怒其不爭,又哀己不幸。
女人仿佛被戳到痛點,一下子淚崩大罵:“我沒有推他,是他自己掉下去的。我隻是沒有救他而已,那麼大的水庫,我跳下去你就沒媽媽了。”
人在憤怒的時候,說出來的話語尤其不經過大腦思考,這個時候也是最傷人的時候。
盛冬離也哭崩了,起身大吼回去:“你是生了我,這點我不辯駁。但選擇不了自己的媽媽,我還不能選擇自己的哥哥嗎?我就是喜歡他,他不待見我也是因為你,不是因為我。”
好一出家庭倫理大劇,生活總是比藝術來的更加讓人啼笑皆非。盛鈺近乎冷漠的看著屋子,看著那個女人舉起身旁的花瓶,一把甩下。
嘩啦啦聲響過,花瓶碎片碎了一地。
同時也砸的盛冬離滿臉血,額頭的那個傷疤盛鈺問過,他說是他自己摔的。直到很久之後,盛鈺才知道這是被他媽用花瓶打的。
也就是那個時候,他更加堅定了意誌。
就算不是盛冬離的過錯,他也接受不了這一家人,隻想遠遠的逃離開來。
小媽的恨意讓他委屈不甘,弟弟的愛意又驕陽似火,熱烈到他都恐懼。親情在盛鈺的世界裡就是一個扭曲的存在,它從來不是完整的。
也從來不是讓人感覺幸福的。
傅裡鄴拿弓擋在盛鈺身前,一句話沒有說,阻攔他前進步伐的意味已經很明確。
“……放心,我不會被幻覺迷惑。”
盛鈺從嗓子眼憋出這句話,緩緩閉上眼睛,在黑暗中抓緊傅裡鄴的衣擺,“幫我一個忙。”
“好。”
傅裡鄴點頭,他都沒問是什麼忙,就直接舉起了弓箭,弓弦拉至最滿。審判日發出脆弱的悲鳴,仿佛在控訴主人的不憐惜。
弦已滿,箭即出。
貫穿了女人的頭顱,幻覺一下子消失不見。
隻留下她最後宛如詛咒一般的痛哭聲:“你和他一起,早晚都會被他給害死!!”
盛鈺一下子泄力,靠在牆上。
走廊一時無聲。
眾人視線對他來說就是一種折磨。
以往幾年時間走到哪裡都是焦點,他承擔了太多各式各樣的視線。崇拜的、討好的、妒忌的、心疼的……都沒有這一次更讓人窘迫。
餘光看見弓微微揚起,傅裡鄴晃了一下審判日,眾人視線立即轉移,不再看著盛鈺。
他們走進教室,默契的開始談論其他事情。
“謝謝啊。”盛鈺伸手抹了一把臉,說:“有點丟臉,讓你們看笑話了。”
“鬼王任務是什麼?”傅裡鄴忽然問。
盛鈺愣了一瞬,有點不明白話題是怎麼轉到這裡的。想了想,他說:“殺死珍妮的家人?”
“玩家任務是什麼?”
“嗯……讓珍妮和家人團聚。”
傅裡鄴點頭,語氣很平靜:“那就全部殺死,送她們去陰間團聚。”
“……”
反應了幾秒鐘,盛鈺這才反應過來。
麵前這個人是想給他出氣呢,剛剛一係列事情都源自於這個叫做‘珍妮的夢境’房間。打破幻覺以後,房間又是可以移動的,傅裡鄴沒辦法把房間怎麼樣,那就隻能把賬算到珍妮頭上。
想著盛鈺就笑出了聲:“看在惡詛守護匕首的麵子上,你要給我出氣嗎?”
“是看在你的麵子上。”傅裡鄴皺眉說:“你是不是在故意氣我,難道我會給一把匕首出氣。”
“說不好,也許你有戀物癖。”
這麼一打岔,盛鈺把剛剛的事情拋到腦後。
教室裡傳來鄔桃桃的哀嚎聲,起身緩了一會,他和傅裡鄴一起走進教室。
這裡麵已經恢複成原本的樣子,滿屋子的桌椅擺放的整整齊齊。高年級學生們的表情似乎忽然生動了起來,他們敬畏的看了一眼傅裡鄴,又滿是傾慕意味的偷偷瞄盛鈺。
‘啪’的一聲巨響。
鄔桃桃雙手拍在桌麵上,整張臉擋在某一個高年級視線前,完完整整遮掉了盛鈺的身形。他語氣又是自得又是痛惜:“我沒想到我隱藏的竟然這麼好,你們真沒有人認識我嗎?!”
常暮兒在桌子洞裡瞎摸,不一會還真搜出了針線,一個人跑到一旁縫洋娃娃。
接觸到鄔桃桃救助般的視線,她把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你彆看我,我沒有主見。”
廖以玫隨便挑了個座位:“縫好了叫我,我睡一會,睡醒了再去找手指頭。叫不醒就算了,讓我在這裡睡到死也可以。”
盛鈺坐到廖以玫旁邊的空位上,撐著臉看著眼前的鬨劇。
最為興奮的是胖子,他高舉著菜刀,語氣滿滿的威脅:“要不還是殺了吧。”
“求你了,再問問。”鄔桃桃近乎懇求的看著屋子裡的高年級:“隨便想起一點什麼吧,有關色沉王的事跡,一說就會發現我真的很符合。”
教室裡一片寂靜。
“招女孩喜歡,在女人堆裡如魚得水。能夠將自己鬼王的身份偽裝成彆的身份卡牌,前提是自己得見過擁有這張身份卡牌的人。”
說話的是左子橙,剛剛他一直都在沉默,這個時候卻忽然開口:“我是想相信你的,因為感覺你演的很真實。”
“不是演,我就是真的色沉啊!”
鄔桃桃抱頭痛苦狀,整個人都快木了。
左子橙不明意味的笑了一聲:“好吧,就當你不是演的。我就想問問,聽說色沉王雖然可以隱藏身份,但是不能使用所替代的身份卡牌技能。很有可能這隻是他的武器攜帶效果,並不是真正的伴生技能。如果這樣的話,那請問你的魔法防護罩又是怎麼使用出來的。”
“誰說我不能使用的。”鄔桃桃涵養再好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外麵瞎傳的東西你也信。我隻是很少使用。動動腦子,如果我不能使用的話,我剛剛為什麼要假冒貪婪王的身份,他可以掠奪技能,我也可以複製身份卡牌的技能。”
“行吧。那我沒話說了。”
左子橙從兜裡摸出來一根煙,放在嘴上點著,青煙宛如鬼魅一般在空中飄了會,隨風飄到鄔桃桃身邊,嗆得他直咳嗽。
看了他一眼,盛鈺總感覺左子橙情緒好像有點不對勁。但聯想到這人和鄔桃桃本來就有點不對付,他也就沒有細究這份不對勁。
而是轉頭說:“你經常在外麵假冒貪婪王?”
“也不是經常,就是偶爾。”
鄔桃桃謹慎說完,試探道:“其實我有一點一直蠻好奇的,剛剛我說我是貪婪王的時候,為什麼你們那麼確信我在說謊。”
“…………”
屋子裡又陷入一片沉默。
角落裡有個高年級鬼怪悄悄舉手:“貪婪大人長得很好看,超乎人類的好看。”
說完他嚴肅搖頭:“你長這個樣子,不行。”
鄔桃桃沉默了一會:“好,那我以後穿傲慢王的身份。”
傅裡鄴極其緩慢的挑了下眉頭,屋子裡又有鬼怪舉手:“傲慢王也長得好看。”
“那我穿懶惰王的身份。”說完一看鬼怪們否認三聯的表情,鄔桃桃歎了聲氣,自覺改口道:“嫉妒王、憤怒王……不是,都長得好看是吧,就我色沉長得對不起鬼王顏值是吧?”
屋子裡寂靜了一會,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個小小的聲音,“其實您可以穿暴食王的身份。”
“……???”
胖子舉起了菜刀,“操,我這暴脾氣!”
盛鈺心裡差點笑出聲音,連忙拉著傅裡鄴後退好幾步,給胖子發揮的空間。
菜刀高高舉起,卻遲遲僵硬在半空中。
胖子臉色驚慌的看向盛鈺身後,一開始他還以為這小胖子膽子肥了,膽敢瞪著傅裡鄴,愣了幾秒鐘才發覺不對勁,他警惕回頭看了一眼。
常暮兒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兩人身後。
她正以一個奇怪的姿勢趴在地上,宛如入了魔障般,身體扭曲的不似人形。
半天不動。
“這又是怎麼了。”胖子一步跳到廖以玫身邊,僵臉喊道:“她是不是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