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洋房孤兒怨(十一)(1 / 2)

胖子被盛鈺拉住,回頭看了一眼,忽然打了個哆嗦:“他們看我就像是在看死屍一樣。”

“可能覺得隻要上去,你就會和這滿地的屍體一樣,死狀淒慘。”說完,左子橙隨手掀開地上的白布看了一眼,後退兩步小聲說:“都是凍死的,屍體斷成好幾截,傷口覆蓋滿冰渣子。血全部被凝結住,連味道都聞不到。”

那就不是護工殺的。

或者說,致命傷不是護工致使的。

之前在劇場遭受過圍堵,當時護工們的攻擊手段大多是用刀風斬殺。現在這種用冰的手段,倒是讓盛鈺想起了一位神明。

——鬼媽媽。

同傅裡鄴對視了一眼,盛鈺心中唉聲歎氣的,心想著這個鬼媽媽還真是陰魂不散。

說來這位神明也是倒黴,第一個副本同他和胖子結下殺子仇怨,第二個副本又被他和傅裡鄴聯手一箭捅了個對穿。到第三個副本,雙方現在幾乎是不死不休,且這個隊伍又有懶惰王廖以玫加入,以及一個或許是色沉王的鄔桃桃。

得罪誰不好,這特麼得罪了一群鬼王。

既然發現了不對勁,盛鈺一行人當然不會貿然行動。他們選擇在大廳角落處坐下,這個視角可以時刻關注到珍妮那邊的情況。

不多時,很快有新來隊伍上前。

那是一個已經殘缺的隊伍,人數僅剩下四人。而且幸存玩家各個都身上掛了彩,要麼是臂傷,要麼是腿傷,看上去無比淒慘。

他們根本沒有精力再去看大廳其餘玩家的表情,隻得竭力上前,將洋娃娃送給珍妮。

就在他們遞出洋娃娃的那一個瞬間,整個大廳忽然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所有人目光一致看向那四人,眉眼帶上了點同情的意味。

見狀,盛鈺心裡暗暗警惕起來。

大約五十米開外的地方,珍妮接過洋娃娃,仔細看了看,點頭說:“漏洞都補上了。”

那四人鬆下一口氣,都控製不住看向珍妮身邊的黑水晶小箱子。

“意思是我們任務完成了?”

為首的人表情興奮,迫不及待問道。

珍妮目光在這四人身上轉悠了一大圈,像是在尋找什麼。幾秒鐘後她搖搖頭,眼眶逐漸蓄滿淚水:“沒有美味的人類,都很醜惡。醜惡的人能縫好我的洋娃娃嗎?你們這是在作踐它。”

說著她扁了扁嘴,忽然‘哇’的大哭出聲。

那四人臉色一下子就白了,下意識後退好幾步。肩膀被什麼東西扼製住,回頭一看,是護工。這群護工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偷偷的包圍上來,揚起手,風力眨眼間割傷他們的皮膚。

被割傷的地方不僅沒有出血,反而很快的被冰塊直接凝結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玩家們痛苦滑倒在地,慘烈的嚎叫聲讓眾人目不忍睹,餘光能看見他們整個人蜷縮。

冰塊就像是有靈魂一般,最先開始是從傷口進發,走過脈絡血肉,最後凍結器官與心臟。

不一會兒,四個剛剛還生龍活虎的玩家就變成了冰涼的屍體,悄無聲息的倒在大廳之中,為死難者名單添磚加瓦。

“還有人要來試試嗎?”

珍妮抹掉眼角淚珠,緩慢的勾起丹紅唇角。

明明是很可愛的長相,語氣和表情都是甜蜜蜜的,但這幅模樣放在在場玩家的眼中簡直是堪比蛇蠍,或者說比蛇蠍還要讓人更加驚恐。

群體陷入死寂,沒有一個人出聲。

護工們默不作聲的退下,回到珍妮身後。

大廳又恢複了短暫的和平。

胖子偷偷拽了拽盛鈺,說:“那個隊伍洋娃娃縫的不好,擱我,我也生氣。”

“不是這個原因。”

說話的是鄔桃桃,他衝珍妮的方向努嘴,“你沒有聽見她剛剛說什麼嗎——‘都是醜惡的人類’。這個小孩從根本上就否定了洋娃娃的縫紉完成度。想要通過她這關,不僅要縫好洋娃娃,還得滿足她的那句話,證明隊內有‘美味的人’。”

聽到‘美味’這兩個字,盛鈺下意識一寒。

劇場裡,珍妮當時專門跑過來說他是‘美味的哥哥’,這之間是否有什麼聯係還不能確定。

反正他會主動說出這件事,說出來說不定就把自己往危險的地方推,犧牲自己去成全臨時組建起的隊伍,這種事盛鈺不可能做。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大概十幾分鐘的樣子。左子橙從另一隊中間擠出來,壓低聲音說:“剛剛稍微打聽了一下,那隊玩家已經待在這邊有兩小時,算來的比較早的隊伍。據他們所說,至今已經有七八個隊伍上去嘗試,無論交上什麼樣的洋娃娃,珍妮的反應隻有一個哭字。她一哭,隊伍立即就會被護工包圍,緊接著就會有一股不知名力量把他們凍成冰坨子。基本上毫無生機,這也是大家遲遲不願意上去的原因。”

回頭看了一眼竊竊私語的眾人,左子橙補充說:“現在大家都在猜測珍妮口中‘美味’兩個字是什麼意思。我問了,都沒跟我說,一個個搞得神秘兮兮,我覺得他們可能也猜不到。”

“是不是長得好看的意思呀。”常暮兒好奇說:“看見好看的人給自己做洋娃娃,怎麼說心情也會變好一點。我不是在自誇啊,我是說咱隊伍裡不是有全場顏值最高人嘛。”

盛鈺心說這話不是扯淡嘛。

要是靠臉就能通關,就能迷惑神明和鬼怪。那還真不是他自戀,他感覺自己分分鐘可以坐火箭,彆的玩家都是爬樓,他是飆火箭上樓。

誰知道腦子裡剛諷刺完,就瞧見其餘幾人視線不約而同的看過來,這個默契程度簡直了。各個瞪圓了眼睛,仔細用視線來描繪他的眉眼,末了還咂巴嘴,似乎很讚同常暮兒的言論。

盛鈺開口道:“你們覺得可能嗎?”

“……”好吧,感覺不可能。

眾人輕飄飄的挪開視線,選擇再觀望一陣。

很快大廳內又有了不一樣的異動。

這一次上前的是已經在大廳待了好一陣子的隊伍,最難得的是人員至今依然保持七人,算是大廳內較高配置的隊伍。

他們一上去,就吸引了不少視線。

左子橙拽過胖子,挑眉說:“看著吧,一般這種隊伍都有了資本,感覺自己能過珍妮這一關。或者說就算過不了珍妮一關,他們都有辦法從護工手底下逃脫,不然不可能這麼自信。”

胖子伸頭看了一眼,翻白眼說:“那個隊一群男人,娃娃縫的跟月球表麵一樣坑坑窪窪。要是能過珍妮那一關,我倒立吃屎給你看。”

左子橙驚異挑眉:“厲害了,我還沒看過人倒立吃屎,今天胖爺給我開開眼界吧。”

兩人交談聲其實不是很大,但盛鈺就在他們倆旁邊坐著,就算不注意聽也可以聽得見。他心裡好笑,胖子這回真是要騙吃騙喝了。

那隊人明顯就是有備而去。

事實也正如他想的那樣,七人拿布包裹住洋娃娃,上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將隊伍裡其中一名玩家向前一推:“我朋友進過安妮的夢境,就是那個會吃掉美好記憶的房間。不知道他是不是符合你口中所謂的‘美味的人’?”

珍妮盯了那人兩秒,歡喜的點頭:“是美味的人。接下來給我看看你們的洋娃娃吧。”

話音剛落,大廳內一片嘩然。

足足幾百人都是麵麵相覷,有些人甚至都不知道安妮的夢境是什麼東西,更彆提隊員有沒有進入過那個房間的了。

至於那些知曉內情的人,也都是欲哭無淚。就算知道,隊內也沒有可以滿足條件的人,或者說就算是有,那個人也早已經死在了安妮的夢境裡,哪裡還有命陪他們在這裡交任務啊。

要是這樣盤算起來,第一天的課程豈不是注定失敗?

滿滿幾個小箱子的黑水晶就擺放在不遠處,吊燈被打掉以後,那裡就占據了一大片光源。

晉升的機會就擺在麵前,提升實力的機遇仿佛唾手可得,偏偏眼睛看得見,手卻夠都夠不到。這對於所有想要提升自己實力的玩家們來說,簡直就是噩夢般的折磨。

個彆玩家麵色灰敗,開始否定自己。

另一邊焦點處,洋娃娃身上的布被打開。

胖子之前說的可能都有點給麵子了,那洋娃娃豈止是坑坑窪窪,上麵還有好幾個地方一看就沒有補好,裡頭的棉花甚至都在外頭。

就這個醜樣子,珍妮還是歡天喜地的將洋娃娃抱在懷裡,高興說:“既然你們替我縫好了洋娃娃,珍妮很感激你們。這裡有一份小禮品是為你們準備的,作為報答大哥哥們辛苦的酬勞。”

“胖爺,倒立吃屎?”左子橙好笑的看了一眼胖子,後者自然是滿臉的不可置信以及菜色:“早知道那小屁孩這麼眼瘸,那我們還縫什麼縫,手指頭也用不著找了。拿到什麼樣就丟給她什麼樣的洋娃娃,反正她重點也不是這個。”

珍妮的重點自然是美味的人。

盛鈺敏銳的察覺到不對勁,但他也說不上來究竟是哪裡不對勁。隻能滿腹疑慮的看向台前七人,這幾人已經高興到找不到北了。

“太好了!”

七人興奮的抱在一起,看上去極其受鼓舞。

這是第一個完成縫紉課任務的隊伍,不少人都向他們投去了羨慕的眼神。

可惜好景不長,這份羨慕的情緒還沒有來得及擴散開來,很快有護工麵無表情的上前,從箱子裡抓了把黑水晶,遞給那隊的成員。

隊伍好幾個人一看,人都傻了:“為什麼是六顆,我們隊有七個人啊?!”

也有膽子比較小的,連忙拉住其餘幾人,訕笑道:“六顆就六顆吧,總比一顆也沒有好。”

其餘幾人瞬間就反應過來,扭頭看了一眼護工,他們心寒的吞了口口水,就要扭頭走。

這個地方是待不下去了,再在護工的死亡凝視下多待一秒鐘,都好像要少活十年。

他們想走,珍妮可不同意。

“咳咳。”高吊著嗓音咳嗽兩聲,珍妮緩慢的笑了笑,說:“大哥哥們在想什麼呢,拿了珍妮的小禮物,還想帶走珍妮的人?”

“…………”

不止那七人隊伍的成員,幾乎是在場所有人都感覺頭皮發麻。原因無外乎其他,珍妮的笑容實在是太詭異了,個子矮,偏偏下巴高高抬著,像是在拿笑眼蔑視著那隊玩家。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護工極速上前。

接下來就是一陣混亂。

盛鈺身處角落,前麵層層圍繞著不少人,具體也看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隻能隱隱約約聽見幾聲淒苦的悲嚎聲。

以及那隊成員在危機下的無奈抉擇:

“棄了他,我們走!”

混亂過後,護工們總算散開。

那隊的玩家早已經逃離一樓,拿著黑水晶就順著樓梯口上了二樓。至於那個被珍妮欽點‘美味’的玩家,他正以一個僵硬的姿勢站在原地,眼神逐漸變得空洞,很快就被護工們抬走。

“珍妮又多了一個人娃娃,嘻嘻嘻……”

金發女孩捂著嘴巴,滿足的看著那個被抬走的玩家,激動的渾身都在打顫:“還有人娃娃要來嗎,珍妮會對你們很好的哦~”

大廳裡一片死寂,所有人陷入詭異的沉默。

常暮兒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踮起腳尖朝那邊張望,說:“剛剛是不是有人死了?”

其餘幾人多多少少麵色都不好看。

左子橙長得高看的也遠,說:“護工包圍了那隊玩家,脅迫他們交出其中一名隊員。不然他們下場會和其餘隊伍一樣,剛開始幾個人還象征性的拿武器抵抗了幾下,後來見實在抵抗不過,而且很沒有意義,索性繳械投降了。”

“他們背棄了自己的隊友?”常暮兒迅速提煉出話語裡的重點,瞳孔震動不止。

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

有些話直截了當的說出來太過於傷人,反正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應該是放棄了隊友。

鄔桃桃忽然笑著說:“咱隊伍裡不是有兩個‘美味’的人,我倒是想要問問要是把這兩位全都獻上去,水晶能給雙倍麼……”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比盛鈺更先有動作的是傅裡鄴,他冷冷瞥了一眼鄔桃桃,“想死?”

鄔桃桃一梗,連忙道:“開玩笑,我是開玩笑的。不是,你們表情也太嚴肅了點吧,我就是看隊內氛圍不太好,講點東西逗你們開心。”

“你在拿命逗我們開心。”胖子上前拿刀比劃了一下,惡聲惡氣說:“還打小美和盛哥的主意,我看你很有可能是活的有點膩歪了。”

鄔桃桃訕笑兩聲,隻贏得一排冰冷且譏諷的視線。就連左子橙也古怪的看他一眼:“你以後在外麵還是彆說自己是色沉王,隨便批個彆的馬甲吧,不然色沉王這個名號遲早要被你搞臭。”

“我就說他是攪屎棍。”

廖以玫本來是閉著眼睛的,盛鈺還以為她一直在睡覺。誰知道這個時候她忽然睜開眼,朝著天花板的方向出神:“要是很想要黑水晶,可以直接把我送上去。”

不理會胖子的焦急勸阻,廖以玫抱臂扭過臉,眼神遠遠的搭在珍妮那邊。也不知道她是在看珍妮,還是透過珍妮看什麼東西,“不用有負擔,我隻是找不到一個好的方式去結束自己。活著好像沒有什麼意思,也找不到死去的契機,就算今天不死,未來某一天也可能會死。”

她強調道:“所以你們不用有負擔。某種意義上來說,我要感謝你們幫我做下這個了結。”

“……”

哇,這個話說的。

說的都叫人不知道回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