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即便收了心也無法離開的局麵,對於傅裡鄴來說是否太多殘忍呢?
思維由不得自己控製,行動也總是被思維乾涉,像是淬入毒,深埋骨髓無法逃脫。
繼續想下去,對傅裡鄴隻會更加殘忍。
盛鈺趕緊拋卻胡思亂想,見常暮兒似乎對這件事執念特彆深,他隻能安慰說:“你要是想見他,我出去可以安排。但前提是你得活著,就躺在這個房間等副本結束,好不好?”
常暮兒荒蕪的眼神忽然一亮,幾乎是喜難自禁的看向盛鈺。顯然之前就算一直和盛鈺走在一起,她也從來沒有想過用這件事來添麻煩。
高興完以後,她忍不住問:“你們關係很不錯麼?你要是安排,他真的願意見我?”
“不熟。”盛鈺點頭:“但他欠我一個人情。”
常暮兒愣住:“啊?”
提起這件事,盛鈺就有點惱火。
他無奈說:“你說的那張照片,就是徐茶和男人接吻那張照片,其實是事發兩年前就已經被拍到的。拍到時狗仔就準備將這張照片爆出來,被徐茶經紀公司用錢給壓下來了。但狗仔提前預告說有大爆料,又不能驢了網民,就慌忙之下拉我出去擋槍。沒想到兩年後這照片還是被爆料。”
常暮兒艱難回憶了一下。
事發兩年前,的確有一件讓微博癱瘓的大事,而且這件事比徐茶的還要勁爆。不僅僅讓微博癱瘓,當時幾乎所有人都在討論那件事。
而這件事,是盛鈺出道至今最大的醜聞。
如果是緋聞都還好,但那是醜聞,一個險些讓他鋃鐺入獄,變成法製咖的驚天醜聞。
常暮兒當即說:“我是相信你的!”
盛鈺歎了聲氣:“不管你相不相信,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麼久。當時就沒對我事業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影響,現在也不會。但因為社會討論度過大,我可是結結實實被網暴了一年多,徐茶拜托公司聯係我經紀人,說欠我一個人情。”
常暮兒想到那個時期的腥風血雨,不自覺打了一個寒顫,隨即說:“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確實欠了你一個天大的人情。就算不願意見我,承你的這份人情也會來見我……拿這份人情來圓我的執念,我、男神,我真的不知道怎麼感謝你好……”
說著說著,她內疚的又想哭。
盛鈺拍了拍她的腦袋,好笑說:“所以你就好好撐著,不要自己放棄自己。出去要是看見網上有人罵我,你幫我罵回去,這就是對我最大的感謝了。”
“嗯!”
常暮兒重重點頭,重燃希望。
※※
拿著衣服去沐浴間洗澡的時候,盛鈺還是忍不住回想起剛剛的對話。
其實沒有常暮兒表現的那麼誇張,徐茶的人情他從來就沒打算用,也不需要用。不過要是能用這件事支持一個人的性命,那他願意用。
畢竟常暮兒也幫過他,招呼大家放繩索是舉手之勞,安排那兩個人見麵也是舉手之勞。
幫回去就兩清。徐茶也不用隔一段時間就跑來問有沒有需要幫忙的事情,想還掉這個人情。搞得他還不停想起當年的醜聞,簡直煩不勝煩。
這個安排,於三人都有益處。
至於當年那件事。
糾結過痛苦過,不甘過冤屈過,也驚嚇到不敢打開手機,不敢看鋪天蓋地的中傷言語,更不敢看粉絲為他據理力爭的心酸苦楚。
以至於後來洗白了冤屈,這件事的陰影還一直留存心中,致使他對那些愛他愛到失去自我的人,永遠過激對待,從不嘗試諒解。
私生粉是,盛冬離是,傅裡鄴同樣不例外。
隻不過現在傅裡鄴對他不是那樣,還能夠正常交流,有主觀意識在,這就可以。
盛鈺唯一擔心的是,傅裡鄴會喪失自我,變成他永遠都不會諒解的那一類人。
那個時候,場麵可就太難看了。
出去的時候,傅裡鄴就在浴室門口等,也不知道等了多長時間,孤零零的坐在門口。
一見盛鈺出來,他看了眼,眉尾挑起:“洗這麼長時間,真能洗。走吧。”
盛鈺聳肩說:“所以說你到底要帶我去看什麼寶貝,要是看一個破爛,那可彆怪我懟你。”
“你受什麼刺激了,跟吃了槍/彈一樣。我說的不是東西,是一個人。”傅裡鄴走在前麵,扭頭笑了笑:“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行走了幾分鐘,越走越狹隘。周邊還烏漆墨黑的,一點亮光都沒有。
盛鈺說:“那個門的問題。你說你喜歡我不是因為匕首,你自己又怎麼知道。”
“這有什麼知道不知道,匕首又不會控製我。”傅裡鄴回頭看了眼,忽然放慢腳步與他持平,“我看你也不是糾結的人,怎麼遇見感情問題,比那些剛上初中的小妹妹還要糾結。”
盛鈺心道自己要是真糾結就好了。
他一點也不糾結,因為一點也不動搖。一直認定一個死理:“你真彆太喜歡我。”
傅裡鄴愣了一下,臉上開玩笑的神情終於褪去,認真說:“如果你接下來的話太傷人,那就彆說了,先攢著。等我們兩個副本的賭約結束,要是我輸了,我不可能一下子斷了念頭,那個時候你把攢著的話對我一起說,好讓我徹底死心。”
“傅佬牛逼,這種事還帶存檔讀檔的。”
盛鈺笑了一下:“我就是提醒你一聲,不要因為匕首失去自我。傷人也傷己。要是真有那麼一天,我會用比對我弟弟更殘忍的辦法,去忽視你,苛待你。如你所願,讓你徹底死心。”
“盛哥更牛逼。”傅裡鄴扭頭,於幽暗處輕輕勾唇,笑的比哭還讓人動容,“輕易兩句話就讓你口中‘牛逼’的人傷的體無完膚。問題是這個人還不能表現出傷心,不然隻會作繭自縛。”
兩個人都在笑,眼底卻宛如被雨雪覆蓋,一個冰封千裡,冷意橫生。另一個宛如眸子裡下了場滂沱大雨,洗刷了所有的熱忱與希冀。
都在笑,偏偏都沒有笑意。
沉默蔓延了一路,一直走到傅裡鄴說的地方,他好像才緩神。勉勉強強的正色,他指了下前方:“看那些黑色的東西。”
盛鈺凝神細看,全是黑色。
他疑惑扭頭:“你要我看什麼,前麵又沒有光,全是一片漆黑。”
“這些黑色不是黑暗。你仔細看,會發現像霧一樣的形狀,一直在附近飄。隔著霧的間隙,能看見裡麵有點點光亮,不太明顯。”
聞言,盛鈺又仔細去看。
盯了好幾分鐘,等眼睛都盯酸了,他還真發現了霧中光亮。剛要扭頭說話,就看見傅裡鄴舉起審判日,像是發泄一般朝裡麵射了一箭。
那些霧被箭風帶散,光亮變大。
這一次盛鈺看清楚了,那些黑霧團團圍繞著一個玉石台,正是石台在發出光亮。石台上還躺著一個麵龐消瘦宛如乾屍般的……人。
盛鈺完全分辨不出那具乾屍是男人還是女人他隻能用‘人’在心中指代。
“那人是黑霧的本體?”
傅裡鄴看了他一眼,說:“你不是自詡小腦子精麼,怎麼就想不到。”
盛鈺一頓,無語說:“什麼自詡,明明就是你瞎起外號。除了黑霧的本體還能想到什麼,我看這些黑霧團團圍住那‘人’,像是在保護它。”
“那可能是我來得早的原因吧。我看過那人還沒有來得及乾癟下去的模樣。”
看黑霧又有重新凝聚起來的架勢,傅裡鄴又朝裡麵射了一箭,說:“那個人你曾經也見過,還結下很大的仇怨,校長室,記得嗎?”
盛鈺立即反應過來:“那是鬼媽媽?!”
他驚訝的朝霧裡看了一眼。
好不誇張的說,在傅裡鄴講清楚以前,他是真的沒有把乾屍與鬼媽媽聯係在一起。畢竟這兩者之間的差距太大了,一個是麵容姣好的美人,還有一個是形容可怖的乾癟屍體。
盛鈺其實想走進看,看的再清楚一些。
然而現在距離僅僅間隔40米不到,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再進一步。這些黑霧像是沒有意識,隻知道程序化的阻攔。
在40米開外的地方圍觀,那一點問題也沒有,黑霧根本不會理會。但要是稍微靠近一步,這些黑霧就會瘋了一般的圍剿上來,企圖讓靠近‘禁區’的人活活窒息而死。
“這就是我一直停留在遊泳館的原因。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裡應該就是黑霧藏身之處。要是能打死了它,副本就算不想結束,也得結束。”
說著,傅裡鄴收起弓箭,忽然挑眉笑了笑,這一次眼神靈動許多,似乎把之前的不愉快交談已經拋到了腦後。
他說:“我還發現一件事。你聽了,估計會和我一樣興奮。待會控製一下,不要高興到衝上來抱我,不然我會忍不住做些更親密的事。到時候你又要生氣,忽視我苛待我,做些讓人傷心欲絕的事,再說點讓人痛不欲生的話,十個我也沒有命這樣耗,所以你得自己控製住。”
他的表情看上去太像在說玩笑話,傷心欲絕、痛不欲生,這些詞語聽上去跟傅裡鄴壓根沒有半毛錢關係,根本沒有辦法聯係在一起。
所以盛鈺也笑了:“你說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