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神明勃然大怒,盯緊了盛鈺。
紅毛原本都朝著礁石跳了一下,見狀嚇得魂魄都仿佛要離體,整個人都呆傻了。
他發現自己還是低看了盛鈺。
也許是那檔密室逃脫綜藝的影響,他一直沒有想到盛鈺會主動去做什麼事情,隻以為他擔心受怕,不敢回歸礁石路。
怎麼想也不會想到,這人竟然會這樣做。
雖然心中敬佩,但他還是本能的緊張道:“你瘋啦!受到副本規則限製,二級守衛的確不能把你怎麼樣,但回去的路他們會更刁難你的!”
盛鈺沒有看他。
眼前的神明似乎怒到了極致,幾十個二級守衛站在一起,看上去頗有氣勢。
他認出來了,其中就有在礁石路上為難他的神明。那些神明圍著他取樂,迫不及待的用鞭子將他甩下海,看著他在水裡痛苦掙紮。
開心嗎,高興嗎。
那就讓這些神明更興奮一點。
盛鈺本麵容肅穆,待推倒貨架之後,眼角眉梢的肅穆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淺淡笑意。
和在礁石路上嘲諷神明的表情如出一轍。
他笑著說:“濕鞭子打在我身上,力氣乘十倍也就是十。您瞧瞧,剛剛那麼一推,我就算力氣隻有一,這得乘了多少倍?”
語氣、眼神、表情、話語。
沒有一點點嘲諷的意思,但所有神明都仿佛受到了奇恥大辱。在他們的看守下,竟然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就等於將他們的頭按在地上,不遺餘力的踩著臉啊!
其中一個神明看上去是話語權較高的,他深吸一口氣,看上去才緩和住心中的怒火滔天。
“老纏頭也是神明,你以為他沒有和我們提前說過你壟斷貨物的事情?我們本以為你想要摔碎苦艾酒,就一直重點把手苦艾酒。沒想到你一推,就推倒了所有的普貨!”
盛鈺還是笑,語氣萬分討打:“我當然想到啦。所以曾經試探過他到底是不是神明。不然你覺得我連靠近都沒靠近苦艾酒?因為從一開始,我的目標就是所有普貨。”
玩家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隻能茫然的互相對視。但就算聽不懂,他們也可以明顯的感覺出神明們臉上的怒氣衝衝。
這代表,盛鈺踩到了他們的痛處。
某一時刻,南邊天光大現。
那是傅裡鄴的箭光,即便隔著萬裡海域,也能感覺出那些箭光所蘊含的力量。
光亮將島嶼照的猶如白晝。
盛鈺半張臉都沐浴在箭光之中,瞳孔中倒映出山海一色,以及神明們錯愕難挨的神色。
寂靜了幾秒鐘,神明冷笑著說:“你就算想到了這一點,也想不到我們早有準備。”
盛鈺麵色不變:“什麼準備?”
那神明本就等著他說這句話,也等著看著盛鈺露出無力敵對的表情。因此他的聲音也就更為激動,“我們早派人去取貨了。苦艾酒被你推倒,但輪船上還有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酒品,這些酒遠比苦艾酒低廉,作為替代品未嘗不可。”
“……”
看著神明的時候,也可以看到神明眼球裡的紅血絲,他幾乎是嘶吼出聲:
“你想要壟斷供貨渠道。那你就去壟斷,我們有千百萬種酒品可以取代!到時候你隻能看著客人們選擇我們用來代替的酒品,然後空對一堆低廉的苦艾酒,除此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似乎覺得這話說的還不夠泄憤,周邊又有神明憤恨的盯著盛鈺,嘲諷開口:“早拿箱子裝些貴重物品,你總能帶回去一點,不至於這一趟全是白用功。但你這樣做,不止夜間取貨是白用功,我們能讓你之前的整個部署都白費。”
“……”
盛鈺歎了一口氣。
沒想到銀領域的神明也不癡傻,竟然還準備了應對方式。他本來隻想做到這裡,不至於把神明逼得太死,但聯係礁石路結下的仇怨,以及目前的狀況,看來也隻能把對方逼到死路了。
想到這,他走向紅毛。
那些神明見他走到礁石路附近,對視見神色都閃過一絲喜意。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架著懸浮器漂浮在海岸邊,虎視眈眈的看著他。
手中的鞭子攥的死緊。
根本不用考慮,要是盛鈺走上這條道,神明們將會不遺餘力的折磨他,拖垮他。
甚至要讓他在八點之前無法登上輪船,而是永久的沉溺在幽暗海洋當中。
但盛鈺不走這條道。
他似乎總是不走神明料想的那條‘路’。
目光灼灼的看著紅毛,盛鈺說:“抱歉。”
紅毛一愣:“……啊?”
【是否選擇掠奪海妖技能。】
“是。”
說完,盛鈺衝紅毛笑了笑:“又欠你一筆,最多十分鐘,你的技能就會回來。”
不等紅毛反應過來,他就踏上了索橋。
往前走一步,後方索橋像是紙張遇到了水,頃刻間化為須臾。再往前走一步,索橋存存斷裂,沉積木板打在海麵上,激起浪花千萬層。
海怪們嘶吼著,怒嚎著。
紛紛轉著圈要撲上來撕咬他,卻怎麼也無法靠近。那些卷起的浪花將海怪撲的更遠。
懸浮器隻能在相對平靜的海麵上懸浮,北邊索橋跟泄洪似的,即便是看到這裡出事,遠方的神明也無法傷害到盛鈺。
就這樣一步一步向前。
盛鈺走的不急不緩,神明們看的卻目眥欲裂,糾結的不知如何是好。
在臨近天明的時刻,南邊索橋箭光大盛,直衝暗鴉般的雲層。北邊索橋波濤滾滾,攪和的整片海域都不得安寧,亂石穿空,驚濤拍岸。
處於島嶼中部的神明最為傻眼。
他們看看南部索橋,那邊有一個殺神一般的存在,審判日之下不走活人。再看看北部索橋,這邊更絕,隻要稍稍靠近,就會被海浪卷積到深層海底,體會一把玩家絕望溺亡的心境。
玩家們好歹還有答卷,填下‘否’,他們就會幸存。但是神明沒有,他們隻能哀嚎著掙紮,瘋了一般的朝著海岸上遊去。
還有許多處於礁石的玩家。
他們離得遠,並不會被箭掃射,也不會被海浪卷積拍下。
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神情呆滯,這一個瞬間甚至都忘記要走礁石路,隻能愣愣的左看右看。
像是夾心餅乾一樣,被夾在兩個大佬之間瑟瑟發抖,又誠惶誠恐的不敢邁步。
到底發生什麼了?
為什麼南北邊好像都出事了啊??!
另一邊,南部索橋。
“那邊好像也有人鬨事。”
廖以玫拖著一排貨箱,看向坐在貨箱上的傅裡鄴,說:“你確定不下來幫幫忙?”
“我正在幫忙。”
傅裡鄴從貨箱上起身,舉弓搭箭。
射向周圍正在拉貨的二級神明腳邊。礁石路上神明是怎麼用鞭子鞭撻玩家,傅裡鄴就是怎麼用箭鞭撻他們,堪稱原模原樣奉還回去。
這一路走來廖以玫彆的沒有感受到,對於傅裡鄴的武力值倒是感受的清清楚楚。簡直可以說是他走過的地方,千軍萬馬片甲不留。
見到神明們被壓迫著勤勤懇懇拉貨,敢怒不敢言,廖以玫索性也不再費力氣。
她爬到貨箱之上,側眸看向北邊。
……會是誰呢?
“是他。”
聽到身邊的男人開口,廖以玫一愣,扭頭看過去,隻能看見傅裡鄴的側臉,看不清表情。
原來她剛剛不小心把心裡話說出口了……不過傅裡鄴是怎麼知道那個人是誰的?
剛想到這裡,廖以玫眼神一凝。
她看見傅裡鄴喉結上下輕輕滾動,緊接著,就見到這人搭箭上弦,一箭衝天際。
光亮縈繞著箭支,在黑夜裡尤其明顯。像是在交相呼應一般,北邊索橋大動,沉沒的速度忽然加快,片片海域瘋狂沉淪。
卷積海水,歡呼雀躍著,在回應著。
再低頭時,就見到傅裡鄴輕輕勾唇,語氣極其篤定:“是他,也隻能是他。”
廖以玫明白了,這個‘他’,說的是盛鈺。
合則攜手並肩,全然放心的將後背交給另外一人。分則各自為王,將神明的世界攪動的天翻地覆以後,再用這種能讓人會心一笑的方式傳遞著——我還安好,你呢?
廖以玫撐著臉笑了笑,看了眼傅裡鄴的背影,又看了眼遙遠天際的北邊索橋。
一南一北相隔甚遠,即便不在一處,也好像始終都未曾離開過彼此。
她忽然覺得這兩個人,還真挺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