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纏頭繼續說:“起衝突的原因我自然是不知道的,當時我隻是萬千顛沛流離遠離家園的神明之中一員。隻記得那場鬼王之間的戰爭波及了許多大小世界,我就連忙逃了好多世界,一直到末日遊輪方才定居,這裡是後來才發展成魂閣分部的。一開始,隻是逃難神明的集結地。”
“遊輪上消息閉塞,很多年後才逐漸有新人進入。且這些人不是神明,也不是鬼怪,充其量隻是戰爭殘魂留下來的亡者意識。很多年後才有新神來臨,他們帶來了消息,許久之前的那場戰爭,懶惰王敗的徹底,被暴食王直接摧毀了王座,損壞了靈魂印記。”
盛鈺說:“靈魂印記是什麼東西?”
老纏頭忽然笑了,看向盛鈺的目光透露出一絲憐憫:“差點忘了,貪婪王也被損壞過靈魂印記。”
盛鈺:“……”
傅裡鄴似乎是忍無可忍,手中凝實出審判日,目光也黑壓壓的迫人。
一句話沒說,但氣勢很嚇人。
就連盛鈺也被他嚇到了,更何況直麵這股殺意的老纏頭,他抖了一下,索性不賣關子:“靈魂印記是鬼王才會有的東西。有了這個東西,世世代代的王座隻會承認一人,唯有一人。就算後天的被奪取鬼王身份,待這位鬼王再次出世時,身份也會自然而然的回歸,而奪取身份的那人最多持有身份幾年,就會無端暴斃。但被損壞了靈魂印記,可就不一樣了。這代表著,鬼牌承認你,但是也承認彆人,你出生與否存活與否,不影響鬼王由誰來當。”
盛鈺說:“什麼意思?”
老纏頭笑道:“您已經聽懂了,何必再問。”
盛鈺:“……”
老纏頭說:“這件事已經很少有鬼怪和神明知道,因為當年強盛的鬼神都死的差不多了,現在都是後生鬼神。直白一點說,沒有被損壞靈魂印記的鬼王,無論多少年過去,隻要他活著,那麼鬼王必定是由那個人當。而那些被損壞了靈魂印記的鬼王呢,他保不住自己的位置的。”
頓了一下,他說:“就像懶惰王和你。”
盛鈺:“……”
這一瞬間他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不知道應該去想廖以玫的事,還是來想他自己的事。
如果靈魂印記這個東西真的存在,那麼結合左子橙的話來推斷,極有可能千萬年前的貪婪鬼王就是他。而那個蒙騙了傲慢王,盜取物件的人也極有可能就是他的上一世。
盛鈺有點不敢看傅裡鄴,他能想到這些,相信傅裡鄴一定也可以。
他隻能轉移話題:“你的意思是懶惰王座當年被摧毀過,懶惰王的靈魂印記也被損壞過。所以現在的懶惰王誰來做都有可能?”
老纏頭點頭:“是這個意思。”
這就完美解決了盛鈺一直以來的困惑,也許不是左子橙撒謊,也許廖以玫也沒有問題。這兩個人都沒有隱藏什麼,隻不過是因為懶惰的靈魂印記被毀,才導致懶惰王的性彆與千萬年前不同。很可能現在這個王座就是在換人坐。
那真正的懶惰王到底在哪裡呢?
這件事不是盛鈺應該考慮的,他有一個問題埋在心中,又遲疑的不敢問。
傅裡鄴和他想到了一起,直接問:“貪婪王的靈魂印記是被誰損壞的?”
盛鈺:“……”
他想著,如果老纏頭回答‘傲慢王’,那自己和傅裡鄴之間就真的是扯不清了。誰虧欠了誰,誰又損害了誰,簡直是千萬年積攢下來的孽緣。
看著老纏頭嘴巴微微張開,他的心跳也越來越快,盛鈺自己也不知道他在緊張什麼。
兩人齊齊沉默,死死瞪著老纏頭。
隻見這人手臂微顫,說:“改好了印記。”
同一時刻,胖子飛奔而來,緊張兮兮說:“盛哥,我感覺那些客人有點不對勁。”
他一來,三人就沒有再提剛剛的事。
盛鈺鬆了一口氣,順著胖子的話說:“怎麼不對?”
“那些客人吸食完魂能後,都看著我們。”胖子打了個寒顫,有些後怕的環顧四周。
在老纏頭為其餘人更改社會等級刻印之時,盛鈺重點觀察了一下平民區客人。
確實如同胖子所說,客人們雖然還是癲狂,但之前這種癲狂是須臾縹緲的,而現在,這種癲狂像是有了發泄對象,直衝他們而來。
準確來說,是衝著鬼王而來。
等老纏頭為最後一人改完刻印,他優先跑到了樓梯口邊,說:“友情提醒一聲,不如你們上去看看貴人區的客人需求。”
原本盛鈺答應他,放他走。
其實他準備不認賬的,大不了騙到想要知道的內容後再把老纏頭給殺了。但是到了這種時候,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暇顧及老纏頭。
客人們齊齊起身,盯著他們怪笑。
幾人下意識圍攏在一起,胖子焦急說:“現在怎麼辦?”
廖以玫說:“上去看一眼。”
這個提議很好,其餘人也沒有什麼意見。步伐微微挪動,客人們的眼神也就隨著他們的動態而動,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被無數精神病人盯上了一般,也不是害怕,就是本能的感覺不舒服。
越往上走,喧鬨聲也就逐漸遠離。
“貴人區好安靜,估計沒什麼人。”
紅毛說完,看向盛鈺:“我剛剛看見你和老纏頭聊了好久的天,你們在聊什麼啊?”
盛鈺:“……”
明明傅裡鄴也在,為什麼不問傅裡鄴。
胖子也在一旁困惑:“和他有什麼好聊的,他該不會說一些挑撥離間的話吧。盛哥你可千萬彆聽老纏頭的話,就當他放了一個屁。”
盛鈺含糊說:“也沒聊什麼。”
他看了一眼傅裡鄴,後者抿唇回視,說:“都是過去的事情,不需要在意。”
有時候盛鈺還真的挺佩服傅裡鄴這種灑脫和坦蕩,他故意放慢腳步,將傅裡鄴拉到隊伍最後方,說:“如果萬年前,我是說如果。要是當年我們真的結下什麼深仇舊怨,你會怎麼辦?”
傅裡鄴說:“你可能想漏了一件事。”
盛鈺愣了下,說:“什麼?”
傅裡鄴看著胖子和廖以玫的背影,“也許一開始的懶惰王就是廖以玫。暴食王和懶惰王結下仇怨,這一世的暴食依然愛上了懶惰。”
“……”
盛鈺問:“你想說什麼?”
傅裡鄴收回視線,轉頭凝視著他的眼睛:“不論過去發生過什麼事。喜歡就是喜歡,這一世的傲慢依然愛上了貪婪,不會因為任何事物改變。選擇權也一直在你,不在我。”
盛鈺張了張嘴,久久未曾出聲。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確實被傅裡鄴眼神裡的堅定所震動。過了許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隻是不想與你為敵,無論過去將來。”
傅裡鄴走了兩步,忽然笑了一聲。
盛鈺所有的憂心都被他這一聲笑轟到千裡之外,不滿說:“這麼嚴肅的事情你怎麼還笑。”
“要是以前聽了這些,你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偷了就偷了,搶了就搶了,做這些事情的都是上任貪婪王,與你盛鈺有什麼關係?但你現在肯想這些,肯思考我們之間到底是誰虧欠了誰。”
傅裡鄴麵上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但眸子裡卻洋溢著喜色:“這是不是說明,現在的我,對於你來說是一個不一樣的存在?”
盛鈺:“……”
傅裡鄴又靠近,聲音放的很輕,呼吸的熱意全部撲到他的耳畔。這聲音跟貓爪撓癢癢似的,撓的盛鈺下意識縮了下脖子,緊接著就聽見這人說:“看你糾結這些就開心,忍不住笑,怎麼辦。”
這下子盛鈺哪裡還有閒心思去愁那些萬年前的老黃曆,他連忙縮脖子:“安全距離,保持安全距離,我不糾結了,你也彆笑了!”
傅裡鄴退了回去,唇邊還是掛著淺淡笑意。
沿著樓梯一路登上貴人區,很快眾人就發覺紅毛一開始說的話十分錯誤。貴人區的確很安靜,但絕對不是人少的緣故。
剛踏上來,就瞧見大廳坐著幾千名客人,齊齊扭頭盯著他們一行人。
這些都是偽神,都是擁有魂能的客人。
胖子硬著頭皮,拽過離得最近的一名客人,問:“你們貴人區的需求都是什麼?”
“當然是走到更高的位置。”
那客人陰鷙怪笑,眼神下瞄至胖子手心的鬼王卡牌,忽然劈手斬向胖子的手掌。
“啊!”
胖子連連後退,驚道:“搞什麼?!”
在那名客人動手的下一瞬,整個大廳的客人全部起身,眼睛珠子一轉不轉的盯著他們。
足足幾千人的大廳,愣是安靜到落針可聞。
廖以玫一愣,忽然反應過來:“他們拿到了魂能變成偽神,就想要奪取我們的卡牌!”
‘更高的位置’是什麼,不言而喻。
——鬼王。
隻不過盛鈺想的要比廖以玫更長遠,在廖以玫剛喊‘快退’之時,他臉色難看的回頭看一眼。就像料想中的一樣,方才拍賣拿到魂能,變成偽神的那一批客人齊齊上來,圍堵了後方。
前後夾擊,惡意滿滿。
這一刻,盛鈺恍然間明白。
方才白給魂能的那些神明,都是其餘神明的棄子。目的就是引導他們上貴人區,麵對這一群如狼似虎的偽神……神明們想要不費一兵一卒,坐看鬼王與偽神相爭,最後再坐收漁翁之利。
很顯然,他們全都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