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傘下亡魂(十六)(2 / 2)

五分鐘後,盛鈺回來了。

揚手將手中的黑袍扔給齊微雨,他自己也將黑袍罩上,說:“剛好兩個,你一個我一個。”

齊微雨愣道:“你去打劫神明啦?”

盛鈺笑的眼睛眯起:“怎麼能說是打劫呢。二十一層樓裡,應該說是借,借來用一下。”

齊微雨默不作聲套上黑袍。

原本還很好奇為什麼忽然要套黑袍遮蔽身形,正想要開口詢問,誰知道剛走了十幾米距離,齊微雨立即了然。

他們走到了一個十分開闊的地界。

從最底端往上看,四周岩壁莫名有一種高聳入雲之感,上端沒入一片黑暗當中。往前走兩步,岩石一塊緊接著一塊,同樣也沒入更深的幽暗,叫人看不清前後。四處都無照明設備,隻能從最上端偶爾撒下的月光來辨認方向。

兩人所出來的岩洞隻是數以百計岩洞其中的一個。這些岩洞有大有小,都是從不同的地方而來,最後都會一齊彙聚到這裡。

而每一層岩洞,都會直直的伸出一條懸空的橋,搭建在最中心的巨大水晶柱之上。

“會不會看路!”

身後傳來一聲不耐煩的低喝。

齊微雨被推的一個趔趄,咬牙怒視回去,卻仿佛想起了什麼,下意識拉低帽簷。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看清!”

那神明冷哼一聲,急匆匆的沿著橋往晶體高柱方向奔去,看樣子是有急事在身,沒有功夫同齊微雨計較。等那神明走了,齊微雨才憤憤然低聲罵道:“明明是他自己撞上來的,走路不長眼睛,反倒來罵彆人不會看路,傻逼一個。”

盛鈺看她一眼:“沒事吧?”

齊微雨立即乖巧狀:“沒事,神明那個小身板撞我一下,也就隻是給我鬆勁動骨了。”

盛鈺點頭說:“走吧。”

沿著橋板走了幾步,四下都是一片漆黑,隻有斑駁月光。有些人眼睛在黑夜裡,天生就看不見東西,就算有光亮,看東西也是模模糊糊的,齊微雨就是這種人,她隻能模糊的看見盛鈺在前麵走,便十分警惕的踏著他走過的步子走。

好一陣後,終於到達晶體柱邊。

一路上都在擔憂往來神明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齊微雨壓根就沒意識到自己剛剛是怎麼走過來的,現在回頭一看,立即嚇出一身冷汗。

那橋板路到最後,細到寬度不超過半米,走動之間萬一一個腳滑,那就是萬劫不複啊!

盛鈺沒在意身後。

他無奈的看了眼臉色煞白的齊微雨,說:“你可以在角落裡等著,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齊微雨搖頭,堅定說:“愛拚才會贏。”

也許是擔心盛鈺還想再出聲勸阻,她當即先發製人問:“感應到了這裡就沒了?”

盛鈺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皺著眉看了眼往來神明,他說:“唐豆子應該就在附近。”

齊微雨倉皇說:“他會不會是要把我們引到這裡,再來個甕中捉鱉。呸,不對,我怎麼罵我自己是鱉啊。我的意思是會不會待會帶著一大堆神明過來圍剿,畢竟這裡是他的主場。”

盛鈺搖頭,抿唇笑了一聲。

齊微雨能想到的,他又怎麼可能想不到。所以方才來的路程中他才三番五次勸齊微雨先走,他想要救人,還能用防護罩自保,救的還是個能用牧師技能的鬼王,如此方能有恃無恐。

以上是唐豆子當真心懷鬼念時的做法。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

盛鈺說:“唐豆子沒必要繞這麼大一個圈子,就是為了將我們引到這裡來。剛剛路上有許多暗室,那些地方夠神明來發揮了。而且你有沒有發現,過橋以後,神明少了很多。”

齊微雨一愣,左看右看後說:“誒?我剛剛還沒發現,為什麼神明會變少啊?”

盛鈺抬眸,看向頂端。

岩洞最上方破開了一道大口子,有月光傾撒在水晶體之上,靠近了仔細看,這些黑水晶竟然是由一粒一粒的小黑水晶揉成一團。不少小黑水晶都磕碰碎裂,愣是卡著裂口盤了上去。

而這些黑水晶,正是爬樓所用黑水晶。

蹲下來,借著月光觀察了一下地麵,盛鈺抬頭說:“這裡死過無數神明,鮮血凝聚成厚厚的土層,又被人畫出一個奇怪的法陣。”

齊微雨說:“是那些外來神明嗎?”

盛鈺說:“不是,外來神明都活的好好的。這些黑水晶應該是防空洞原居民留下來的,隻不過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們最終還是死掉了。並且幻化出的黑水晶還被人扭成了這種奇怪的形狀。”

拍了拍手掌站起身,有了上一次的前車之鑒,這一次盛鈺和齊微雨都格外注意著,寧可蹦蹦跳跳的走路,也不願意將地上的圖騰再毀掉。

盛鈺低聲說:“前麵來人了,小心。”

一聽這話,齊微雨立即端正身姿,將頭頂的兜帽拉的更下,愣是連頭都沒抬。她這個模樣明顯是不能乾潛伏工作的,實在是太顯眼了,正常人走路哪裡會把帽簷拉到下巴附近。

隻不過走運的是,也許是不能見月光的緣故,在這中心走動的神明全都是低著帽簷也低著頭,根本沒有餘力去關注彆的事物。

匆匆與神明們擦肩而過,盛鈺鬆了一口氣,剛要加快步伐繞柱而行,身後就傳來一聲暴喝。

“你們等一下!”

齊微雨身子一僵,苦著臉小聲說:“走,走,快跑。有七八個神明呢。”

盛鈺就要加快步伐,身後神明卻忽然一個扭身,陰著臉攔在了兩人的麵前。

“從哪裡來的?”

盛鈺:“……”

不是他自戀,事實是他的聲音辨識度是真的很高。特彆是死對頭神明們,在知曉了他的身份後,這些神明運用各種法子得知他的外貌和信息,估計就連做夢都能夢見他的聲音。

因此,盛鈺故意壓著嗓音說:“從色沉王那邊來。”

神明果然沒有注意到異常,也隻有齊微雨眸裡閃過一絲困惑,似乎在想為什麼盛鈺忽然改變聲調。這時候神明都聚集過來,為首神明笑著衝其他神明說:“就說吧,正事不乾,一個兩個的全都跑去看熱鬨了。”

頓了頓,神明問:“現在戰局如何?”

盛鈺啞聲說:“色沉快敗了。”

神明挑眉,說:“這個結果不是顯而易見的麼?我問的是那兩個鬼王現在在哪裡,又有幾派神明堵在那邊撿漏。天殺的,咱們這派動作慢,淨趕著讓那幫孫子搶先了。”

盛鈺眸光一閃,心中暗暗搖頭。

早就聽說從銀領域開始,神明之間就有各式各樣的組織,魂樓就是其中之一。這些組織從古至今都隻會有一個效用,那就是分/裂本來眾誌成城的一個群體,使其內部鬥爭不斷。

心中這樣想,嘴上也沒歇著。

因為要改變語氣與語調的原因,盛鈺說話十分簡短:“色沉跑,眾多神明爭相追逐,混亂中無法辨彆派係。”

“你這說的跟沒說有什麼區彆。”那神明怒急,還以為麵前這神明在敷衍自己,便上前一步想要理論一番。盛鈺唇線抿緊,默不作聲的盯著地麵,玫瑰武器早已蓄勢待發。

齊微雨一緊張,嘰裡咕嚕開口:“他們兩個人打的可厲害啦,就在那邊,對,那邊。現在好多派係蹲在那邊撿漏,特彆多,分不清到底是那邊的。咱們死對頭也在那邊!”

一聽這話,對麵神明齊齊驚愕。

“什麼?那我們得趕緊過去!”

“絕對不能讓那群神明捷足先登!”

齊微雨一直‘deideidei’的狂點頭,說:“現在過去,兩張卡牌說不定都能拿到手!”

聞言,不少神明立即轉身,就準備朝著齊微雨胡指的方向跑。隻有為首的神明依然停在原地,狐疑的看了齊微雨一眼:“你說他們兩個打的很厲害?”

齊微雨又遲疑的‘dei’了一聲。

她不明白這句話有什麼問題,但顯然麵前的神明已經起了防備心理,寒聲說:“你把兜帽摘下來,給我看看你的臉。”

齊微雨:“……”

盛鈺道:“這邊月光太盛,摘兜帽恐怕不太好吧?”

他的聲音依然喑啞,但語氣裡的強硬一點兒也不少。之前神明還以為這兩人是銀領域底層,因此才敢呼來喝去,這下子一聽語氣,便感覺有些不太對勁,輕易間又不敢多問。

雖然臉上狐疑之色稍褪,但神明還是依舊執著的站在原地,即便身後同伴催促,他還是沒有掉頭離開,而是猶疑的看著盛鈺。

正當氣氛焦灼之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巧的笑聲,還有小步跑來的腳步聲。

肩膀上忽然搭上一隻手臂,扭頭一看,是唐豆子。他將自己的兜帽往後捎了些,被月光照的的麵龐扭曲,偏偏語氣裡還帶有古怪的笑:“什麼時候我的老大,要你們魂樓來指點了?”

唐豆子怎麼說也是半步金領域的神明,麵前這些都是銀領域神明,見到他就仿佛見了鬼一般,一個兩個恨不得退到岩洞裡去。

為首神明萬分驚愕,趕忙說:“誤會,都是誤會。我還以為這兩個人是……既然是您上麵的大人,我們有眼不識泰山,這就滾!”

說著,他們驚恐的看了一眼盛鈺,連忙鞠了幾躬,恨不得一邊朝著盛鈺的方向跪拜,一邊往後退,很快就簇擁著滾遠了。

遠去之時還在互相埋怨:

“既然是他上頭的人,說不定那人已經是金領域了!彆以為銀領域低樓層就沒有金領域神明,這次是咱們運氣好,下次……下次那些大人物一個不高興,宰了咱們打牙祭也有可能!”

“快跑,彆講這些了!”

唐豆子笑嘻嘻的將盛鈺兜帽拉的更低,低聲說:“一群欺軟怕硬的家夥罷了,不用理他們。你現在得趕緊跟我來,再不來,你那朋友就死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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