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傘下亡魂(十八)(2 / 2)

盛鈺說:“我受傷,你不也能給我治療嗎?這之間有什麼區彆?”

盛冬離頓住。此時盛鈺的身子已經完全轉了過來,臉是完全背對唐豆子的,他張了張嘴,做出口型:“待會準備跑。”

盛冬離抿唇,站在原地沒動。

唐豆子說:“可以走了嗎?為了防止你擔心我做手腳,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不過我隻能把你送到月光照射區域邊界線,裡麵我就不進去了。”

說著,他首先邁動了步伐。

盛鈺也沒耽擱,立即就跟了上去。

橋梁也不過隻有十米,這一次情況比之前要好太多,也許是方位的緣故,這邊月光遠比其他方向盛許多,視野也能清晰許多。

總不至於再哆嗦一下,直接踩空掉下去。不一會就走過了橋梁,來到了月光臨界線。

盛鈺現在身處幽暗,還沒到月光真正照射的地方,但僅僅是如此,好像就已經讓唐豆子足夠痛苦了。他沙啞著嗓子說:“你還記不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所有的外來神明都被下了法陣。皮膚不能見光。”

盛鈺說:“這不是我自己猜出來的嗎?”

唐豆子沒糾結這個問題,繼續說:“對,所以現在我是真的愛莫能助。前麵幾十米距離隻能靠你自己走了,我在這邊等你毀掉法陣。”

說到最後,他的句尾忽然揚起,嘻嘻笑道:“娘親加油,我在這邊接著你喲。”

盛鈺皺眉說:“不要叫我娘親。”

兩人在月光邊界線處已經站了好一陣子了,旁邊本來就有許多神明,也同他們一樣默默站著,凝視地上的法陣紋路。因此多了唐豆子和盛鈺兩人,這些神明也沒有覺得奇怪。

左側有神明高聲對話,像是生怕他們兩人聽不見,就差衝著這邊喊了。

“拾荒神不就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嘛,單有高貴血統,隨隨便便就能將他們抹殺。他們這個組織還能存在,不就仰仗咱們鋒芒的鼻息生活。”

“你怕唐豆子乾什麼,他爹娘肯定嫌棄他是個拖累,不要他了。要不然為什麼活了一萬年,用的名字還一直是五百歲之前的乳名。”

“還能因為什麼,沒人給他取名唄,他隻能叫這個挫名字哈哈哈哈……”

盛鈺扭頭衝那邊看了一眼。

大約有七八個神明聚攏在一起,都披著黑袍裹的死緊,輕易看不見容貌。但其中有一道身影頗為熟悉,似乎就是一小時以前攔住他問話的魂樓神明,此時也隻有那神明最為驚恐。

“彆說了!唐豆子上頭的人也在!”

“從金領域下來的?”

“不知道,大概是吧……”

聞言,圍攏魂樓神明的那一大圈神明哄堂大笑:“大概是——那就肯定不是了!你也不想想唐豆子是從哪裡出來的,拾荒神,裡麵的高層人物能是什麼東西。肯定是單有血統,實力不能與之匹配的神明唄哈哈哈哈哈……”

盛鈺收回視線,敏銳的感知到身旁的神明渾身都在顫抖,呼吸起伏十分劇烈。

他好像理解為什麼唐豆子要那樣和鋒芒對著乾了,這群神明說話,確實直戳人痛處。

想了想,他說:“冷靜,他們故意說給你聽的,想要激你失態。”

唐豆子深呼吸幾下,與唐曲承八分相似的麵容被牢牢掩蓋在黑袍之下,眼神凶煞說:“我知道他們是故意講給我聽。你去做事,不用管我。”

也許是看到他們兩人都不反駁,神明們眼中閃過譏諷之色:“兩個膿包。”

不僅出聲諷刺的七八個神明看不起,周圍還圍繞了許多來自其他神明組織的神明。見到鋒芒和拾荒神起衝突,他們自然不會多摻和,隻是遠遠的圍攏在月光邊界線之外的地方。

神明崇尚實力為尊,拾荒神這個走捷徑的群體對於所有神明來說,那就是一個讓人又是嫉妒又是不恥的矛盾存在。此時看見拾荒神的人被這樣欺辱,竟然連反駁都勇氣都沒有,周圍神明們很快也露出了一樣的不屑表情。

可是很快,這種不屑表情就一下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慢慢的迷茫與驚訝。

“他為什麼能走到月光裡?!”

四麵八方傳來陣陣驚呼聲。

眾多神明茫然的麵麵相覷,隻能看見身批黑袍的高瘦背影,以及在月光下仿佛被鍍了一層微弱亮光袍角,亮閃閃的十分好看。

那是盛鈺,他很冷靜的一步步向前走。

魂樓神明麵色慘白,唯一一雙露在外麵的眼睛同樣滿是惶恐,說:“我早就告訴過你們了,那人是唐豆子上麵的神明。唐豆子的性格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他到現在有服過誰嗎?就算是拾荒神裡的同僚,也不見得他有什麼好臉色。”

見身邊神明一個兩個都呆滯不動,那神明恨鐵不成鋼一般補充道:“就唐豆子那個滑溜溜的性子,都親口承認這人是他老大。那還用問嗎,這人能這麼平靜淡然走進月光,想必我們身上的詛咒陣法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他肯定是從金領域下來的啊,不然哪能把唐豆子治得服服帖帖,屁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唐豆子聽的鬱悶:“……”

自己……有屁話都不敢多說一句嗎?

想了想,他還是心懷悲催沒有辯解。

就讓這個美好的誤會進行下去吧,總比盛鈺真實身份被發現,導致他,還有他所在的拾荒神被指控‘叛離神明陣營’來的好。

這些神明是如何的心懷鬼胎,盛鈺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把周圍的驚呼聲都自動屏蔽了。

等真正靠近黑水晶柱的時候方可看見,地上的暗紅圖騰線條錯綜複雜,各處縈繞,最後都指向同一個陣眼點,也就是黑水晶柱前方三米處。

抬頭向上看。

地下城頂端自然是憑空高高架起的土壤,地表上的地鐵線就是這些土壤的粱,險險支撐著上方不坍塌。然而此時,最上方卻被人劃開一個十分大的長條形狀裂口,是字麵意義上的‘劃’。

那道裂口都看不出來是什麼武器造成的,隻能看見前後兩端口細,越到中間,裂口就越大,到了最中心時,恰恰好正對著底下的陣眼。這也就導致這處月光最為亮眼,神明根本無法靠近。

盛鈺攏住黑袍,站穩不動。

麵前就是陣法的陣眼,隻要毀掉這個陣眼,想來圍觀左子橙的神明們多多少少會離開一部分,前來挽救法陣。但是真要這麼做了,到時候這附近的神明要是一個不樂意全都開始發狂,自己總不能一直待在月光裡避難吧。

而且唐豆子真的可信嗎?

說不定將手中的彈珠扔出去,陣眼炸沒了,他自己也跟著一起炸沒了。

左子橙不能不救,陣法卻不一定要毀。

盛鈺繞過月光最為強盛的地方,朝著黑水晶另一側走去。眾多神明的視線也就死死盯著他的背影,跟隨著他的身形而動。

等站定,心頭困擾的問題迎刃而解。

隻是繞了幾米距離,就看見了之前一直沒有看清的龐大機器。這邊正好是微微歪斜的黑水晶柱投射下來的影子區域,月光侵蝕最少,即便如此地上還是有不少刮刮蹭蹭的痕跡。

“唐豆子,你老大要乾什麼?”

有私交還不錯的神明問道。

唐豆子:“……”

問他乾什麼,他也不知道啊!

見唐豆子不回答,神明們便自發的開始竊竊私語,言辭中全都是滿滿的不堪回首。

“一個星期前那人給我們種下了這麼惡毒的陣法,導致我以後都不能見光。我以為這已經十分狠毒了,想不到他還在黑水晶正上方劈開這麼大一個裂口。月光日光天天都在照著這邊,咱們就是想恢複法陣,也無從下手啊。”

“唉,他也不算是趕儘殺絕,地下城的控光裝置也被他關掉了。”

“你怎麼反而幫著他說話,他這是想幫助我們麼,這不是想把我們困死在地下城嗎!”

“……”

盛鈺沒有回頭看,隻是在心中默念‘控光裝置’這四個字,黑水晶右側的就是控光裝置。而地上那些剮蹭的痕跡,想必是之前有神明想要徹底摧毀這裝置,卻隻進行到一半就被月光阻攔。

神明口中的‘他’,如果猜的沒有錯的話,說的應該是另一個被所有神明一致仇視的玩家。要不然大家也不會如此一致的出聲辱罵那人,提及的時候都是滿眼的厭惡。

也正是那個‘他’,將控光裝置的推拉杆壓下,導致整個地下城所有的燈都不亮。

想這些的時候,周身神明互相說著話,忽然都激動了起來:

“咱們把法陣修複了,到時候一起去找他報仇雪恨!”

“把我們遭受的原原本本給討回來。”

“修法陣!報仇雪恨!!!”

念及此,無數道充滿催促意味的視線看向盛鈺,還有神明高聲道:“快點修複法陣吧!”

唐豆子默默低眸——還想修複法陣,這群神明全都在異想天開。

隻不過幾秒鐘的時間裡,神明們的催促聲音像是被人忽然按下來一個暫停鍵。所有聲響一瞬間就戛然而止,振臂高呼的神明都傻了。

應該是扔出了彈珠。唐豆子心裡這樣想著,麵上不自覺露出笑意。誰知道抬眼一看,他也跟其他神明一樣傻了。

盛鈺根本沒有扔彈珠,他推動了推拉杆!

神明們齊齊驚愕,立即想要掉頭跑。

這個動作還沒有來得及實施,整個地下城就像是重新活了過來一般,忽然大亮。光亮宛如接力棒,從這頭亮到了那頭,一片地域連接著另一片。璀璨奪目煞是好看,然而對於所有神明來說,這些光亮,無異於在要他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