傘下亡魂(三十一)(2 / 2)

此話得到不少人的應聲。

抬眼看過去皆是一片無奈的麵孔,盛鈺略微偏了一下頭,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盛冬離。

末日遊輪副本以後,盛冬離接任懶惰鬼王之位,當時現場全都是不明狀況的玩家。唯一知道真相的神明,也就是老纏頭,他已經死於昨天。剩下來的人當中,也隻有傅裡鄴、左子橙,齊微雨等相熟的幾人知道真相。

傅裡鄴自然不會插手這些事情。左子橙顧及盛鈺這個朋友的麵子,並且心中本來就對盛冬離有愧疚,他也不會多嘴說。齊微雨很早以前就拿頭擔保,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她都會保密。

這時候的三人都是眼觀鼻,鼻觀心,視線漂移半晌,好似遊神天外已久。

盛鈺又看向了唐豆子和充梅。

在眾多驛站神明之中,唐豆子身為外來神明,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的視線一直凝聚隱娘的背影上,這是他的母親,他間接害死了的母親,還未來得及替他取下正名的母親。

女子的背影纖細孱弱,紅裙在幽暗無光的地下城中仿佛也極其紮眼。

唐豆子想邁步上前,卻又停滯不動。

他有愧,他更不敢。

這種情況下,唐豆子連自身的狀況都理不清楚,毫無頭緒。腦子裡也是亂糟糟一片,根本無法思考,更不可能出聲點出盛冬離的身份。

那麼唯一所剩之人,就是充梅了。

充梅一直緊緊抓著祝三十的手,手心一片冰涼,她的心中也是一片冰涼。

僵硬了幾秒鐘,充梅眼眶通紅的看向盛冬離。眼神欲泣欲訴,紅唇微微張開,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盛冬離剛好也在看她。

這一眼跨越了無數人,仿佛能直擊心靈一般。盛冬離身形猛的一顫,再抬眼旁觀四周,身前是遺靈,身後是鬼怪,身側是數不儘的玩家與驛站神明。明明站在了最中央,卻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好像一直沉默下去,也能一直被忽略。

真的是這樣嗎?

盛冬離內心煎熬,下意識看向盛鈺。

以往他們二人關係還未惡化之時,許多次舉棋不定的時候,他都下意識聽取了盛鈺的意見。因為他堅信,盛鈺的意見永遠都隻會對,不會錯。關係惡化,盛鈺疏離他以後,母親強烈的控製欲讓他根本沒有施展餘地。

他好像從來沒有自己做過一個重大決定。

這一次看向盛鈺,當然也是想聽取意見。

然而對視上之時,盛冬離就知道,自己的這個期盼注定要落空。

盛鈺的眼神平靜,毫無波瀾。

沒有鼓勵,也沒有製止。隻是很平靜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盛冬離下意識後退半步,依然沒有人注意到他。

小老頭無奈高聲說:

“既然另外兩個鬼王都不在這個副本當中,看起來這第二個遺願是無法完成了,那麼……”

後麵的話盛冬離都聽不清了。

他感覺自己大腦一片眩暈,看天看地,一切都在天旋地轉。他很想說,“不是的!遺靈停滯不前自然有他們的理由,那是因為我在這裡!”

如果胖子和他都不在,說不定遺靈們自願前往往生,但是他在。

盛冬離視野有一瞬間的恍惚。

好像身前數千遺靈不再是遺靈,而是那場車禍中沉到江下的冤魂。這些人麵容呆滯僵硬,玩家們與神明們都未曾注意他。這種情形像極了幾年前,那場車禍所致所有的悲慘後果都由盛鈺來承擔,他一直都躲在人後,從未擔責。

沒有人發現,過錯難道就會磨平嗎?

盛鈺的先例對他來說已經是一個極其慘痛的教訓,至親至愛的哥哥從此疏離了他。在盛鈺走出困境以後,他卻長久的留在困局之中。

一次身陷牢籠,第二次還要重蹈覆轍嗎?

盛冬離猛的抬頭,心跳快到了極致。

砰砰砰——

心臟好像要脫離胸腔,一聲一聲迅猛的跳動聲在他的世界裡喧囂嘶吼,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彰顯著,他還活著,還在呼吸。

既然活著,那就當個人吧。

隻不過幾秒鐘,盛冬離就已經滿頭大汗,渾身都在發顫。

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

但盛冬離還是做出了決定,並且這是他短暫生命之中唯一不依靠盛鈺,唯一不受製於母親的決定,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那麼無論出現怎樣的後果,他願意承擔。

滿場寂靜之中,有清淺的腳步聲響起。靜態中的唯一動態自然備受矚目,在盛冬離走到盛鈺身前之時,他終於抬起了頭。

“我是懶惰王。”

盛冬離的嗓音乾澀,驚起了數個震驚到極致的視線,無數道匪夷所思的目光望向了他,他開口:“我以懶惰的名義,向你們,向那場戰役中所有受苦受難的災民們致歉,所造罪孽,由我背負!”

作者有話要說:懶惰暴露身份了

全場最苟:嫉妒,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