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說鬆芙,就連盛鈺都是十成十的驚訝。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沒有想到左子橙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抉擇,這根本就不像他的風格。
齊微雨當然也傻眼了,不僅滿心茫然,她甚至有些受寵若驚。
在左子橙的心中,竟然是自己的分量更重?
不敢相信!
她忍不住扭過頭,複雜的叫了聲‘師父’。
左子橙衝她點了點頭。
兩人互動之時,徐茶眼疾手快,提起鬆芙將她用力一推,霎時間火星子四起。
以盛鈺的視角,剛剛好看見鑄劍池之中忽然上漲的火勢。這種聲勢比之前壯大了無數倍,瞳孔像是也被火燎到,刺到幾乎睜不開眼睛。被迫閉目抵禦熱意前,盛鈺所見到的最後一個畫麵,就是鬆芙嬌媚的臉龐被火焰一下子吞噬,乾灰飛的漫天都是,死前她的表情還凝聚在震驚上。
像是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是被左子橙拋棄的那一個。
她不是女神嗎?
她不是像極了他的初戀嗎?
為什麼?!
鬆芙想破腦袋也不能理解,這個決定很好做,原來說的是放棄她很容易嗎?
這些疑問注定沒有人可以給她解答。
她連尖叫聲都沒有來得及發出,就在眾人注視下化作火光中的一個瘦小乾枯黑影。
左子橙慌忙接過被拋過來的齊微雨,後者嚇得死咬住嘴唇,臉色慘白。
“鬆芙人沒了。”說著,齊微雨擦掉眼淚,擔憂的看向左子橙,“你怎麼樣?”
左子橙拍了拍她呆滯僵硬的臉龐,沒好氣說:“還好意思問我怎麼樣,我能怎麼樣啊。我可是為了你放棄我女神了,你必須得請我一頓海鮮大餐,來彌補我錯過的一個億。”
說著他又自顧自鬆下一口氣:“還好徐茶不像翁不順那樣毒。要是我選誰活,他就讓誰死,那
我可真沒地方哭去。”
盛鈺湊近說:“所以你才猶豫這麼長時間,原來是在猜測徐茶的心理?”
左子橙理所應當點頭:“對,要不然呢?”
盛鈺:“……”
齊微雨麵如黃土說:“師父,我還以為你在猶豫要救誰,我以為我死定了。”
左子橙茫然:“這有什麼好猶豫的。人心裡都有杆秤,左右兩邊放上去,很快就能衡量出孰輕孰重。徐茶不明白這個道理,因為他是個傻的,你們難道也跟著他一起傻嗎?”
這是第二次左子橙把眾人說的啞口無言。
人心裡有杆秤他們當然知道啊,重點是這個東西嗎?重點是為什麼齊微雨比鬆芙分量更重呀!難道你平時說喜歡,就隻是口嗨而已?!
不管左子橙到底是怎麼想的,但可以這樣說,所有人都想錯他了。
對麵,徐茶的臉色就和他的名字一樣,在烈火之前整個都在冒綠光。
他張了張嘴,看上去想要說些什麼,然而目光一觸及到左子橙和齊微雨師徒友好、以及左子橙看上去一點都不傷心的模樣,他悻悻的將原本已經準備好的奚落語句吞回腹中。
左子橙還看了他一眼,欣慰說:“還好你言而有信,沒有在我選齊微雨活的情況下,瘋批一樣把小齊又給推下去。那樣我估計得痛苦到死。”
……這是個不折不扣的滿級嘲諷吧!!!
徐茶臉更綠了,他哆嗦著嘴唇擠出一個微笑,語氣有些有氣無力:
“謝謝提醒,下次我可以試試看。”
“你覺得還有下次嗎?”盛鈺挑眉,伸手探向胸前口袋裡的冰霜玫瑰。正想再上前一步,徐茶後方的鑄劍池忽然大規模暴動。
一時之間火星四濺。
徐茶趕忙一個箭步,離開了那處。他的身形一個虛晃,刹那間竟然從原地消失。
“他退出天空城了!”
左子橙罵了句娘,見盛鈺似乎有追出去的意思,他趕緊拉住盛鈺,語速極快說:“你就算真的抓住他,也不能對他怎麼樣。先解決聖器,恐怕是鬆芙的血激化了鑄劍池。”
頓了頓,他低呼:“你的命運點數在下降!”
盛鈺眼眸卻盯著左子橙的頭頂,“你的命運點數也在下降。”
兩人對視兩秒鐘,不約而同的一齊看向傅裡鄴,後者頭頂的鮮紅數字同樣也在下降。
這個頻率並不是很快,但確實在降。
不止他們三人,還有盛冬離,似乎所有鬼王的命運點數都在下降。
幾人當中,盛冬離的命運點數最低。
他是最快倒下的那一個,單膝跪地,痛苦的皺眉死死拽住心臟附近的衣料。
見狀,左子橙急了。
他掏出隨身煙盒,點上煙,還沒有來得及呼出一口煙,麵前的鑄劍池火焰更甚。戰場上無數咆哮聲無時不刻侵蝕人們的神經。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邪風歪氣同樣吹的人東倒西歪,無法站穩。
所有人下意識後退,一直後退到祭壇的邊緣,那股熾熱的高溫仿佛才略有降低。
好不容易才勉強壓低腰背穩住身形,轉眸一看,火焰吞噬了所有祭壇之上的神明。那些神明臨死之前,瘋癲的高聲歡呼著‘祭劍’與‘榮耀’。
他們一步步走向鑄劍池,帶著恬靜的笑容縱身一躍,將火焰撲的更凶悍。
左子橙冒著風大喊:“怎麼辦,我們甚至都沒有辦法靠近鑄劍池!”
盛鈺看向傅裡鄴:“試試攻擊?”
傅裡鄴舉弓搭箭,細長的箭支愣是從歪風邪氣中突出重圍,拖出一條像氣流般的白尾。
那箭一靠近鑄劍池就被融化,根本無法觸及到聖器。他抿唇搖頭:“不行。”
盛冬離這邊已經完全倒在了地上。
盛鈺逆風走近,將盛冬離硬生生從地上拽了起來,連拖帶扛的又將他拖下祭壇。一直拖到翁不順的身邊,盛鈺麵色發緊:“翁不順。”
翁不順還處於震驚狀態。
他看了看鑄劍池,又看了看身邊一群悍然赴死的神明,最後才將視線投向盛鈺,說:“你們這是乾了什麼,我第一次看見聖器這樣發怒。”
“聖器,發怒?”
盛鈺敏銳的抓住了兩個重要關鍵詞。
翁不順點頭說:“對,聖器就相當於一個沒有感情的非生命體。過往有太多人用鮮血和靈魂滋養他,想用生命換取心願。這些造就它越來越壯大,甚至擁有了神智,但有神智不代表它就能擁有感情……我第一次看見它這樣的氣憤。”
用氣憤來形容如今的聖器,竟然意外的合適。如果硬要打比方的話,它現在不像是被搶走了糖無禮大鬨的孩子,而更像是被人殺死了全家潛伏幾十年後,一夕爆發的中年人。
狂風卷積火焰,將烈火掀起如黃鶴樓那麼高的紅色火牆。熾熱的高溫使得祭壇上下一片焦烤氣味,辛辣刺鼻讓人淚腺失控。
左子橙一邊擤鼻涕一邊說:“要不我們先退出天空城,現在打也打不過,耗在這裡也沒有用。”
盛鈺說:“可是我們的命運點數在下降。”
左子橙心懷僥幸:“也許去雲端的話,命運點數就不會下降了呢?”
兩人交談的時候,左子橙十分上道的捂住翁不順的耳朵,以防止他聽見兩人的談話。隻來得及交談幾句話,翁不順就不耐煩的晃頭晃掉左子橙的手:“我們很熟嗎?”
左子橙罵道:“小逼崽子,誰跟你熟。”
罵完,他看了眼翁不順頭頂的數字,忽然鎮住,迅速的拽了下盛鈺的手臂:“快看!”
盛鈺轉看去,同樣鎮住。
傅裡鄴在祭壇上嘗試用審判日射出了好幾箭,均沒有什麼作用。他隻得提著審判日跳下祭壇,靠近盛鈺等人。隨意的瞥向翁不順的頭頂,他麵色一頓,“他不一樣。”
翁不順被幾人的反應搞的摸不著頭腦,他焦急看著鑄劍池方向喊道:“憤怒王要去祭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