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珩在酒店休息了一天, 除了出去吃飯, 其他時間都半躺在床上,吃了藥就安安心心地陪珠珠看電視。珠珠捏著遙控器,一會看動畫片, 一會看電視劇, 倒也不嫌在房間裡悶。
休息了一天身體好了很多, 似乎慢慢適應了當地的水土氣候。井珩的身體其實沒多嬌氣,平時到異常艱苦的地方出差也是有的, 適應能力都很強, 水土不服這還是頭一次。
晚上踏實睡了一覺, 第二天早上起來, 身體上已經沒了不舒服的感覺。洗漱完了,井珩帶珠珠出去吃早飯,然後開車帶她離開小鎮街道, 往周邊有村莊農田的地方去。
尤阿姨家這裡地處靠南,現在是正月開春, 天氣已經不怎麼冷, 到處都能看到綠油油的東西。分格的田地裡有綠一片的莊稼,蜿蜒的小路邊也起了野草野花。
珠珠坐在副駕趴在窗邊, 問井珩:“綠綠的那都是什麼呀?”
井珩在大腦裡搜索自己學過的一些識物常識,結合季節, 回答珠珠:“應該是麥苗。”
珠珠點著頭表示知道了, 接下來又看到大片小樹林, 便又問井珩, “這個呢這個呢?這是什麼樹,好多這個樹。”
井珩轉頭看一眼,表示他也不認識這是什麼樹。不過目光一掃看到了一個大牌子,上麵鑲著幾個黑體鐵皮大字,便胸有成竹地回答了珠珠:“這是桃樹,桃林。”
現在是正月,桃樹還沒有到開花的季節,所以沒什麼好看的。等到三四月份開花,花開得滿枝頭都是,這又一大片一大片的,應該很好看,會像桃林仙境。
珠珠表示記下這是桃林了,過了桃林接下來再看到一些小動物,她就沒要井珩再告訴她是什麼了。她一個個都認識,趴著窗邊,一會跟井珩說一句——
“你看,那是咩咩羊,它們在吃草……”
“哇……好多大白鵝啊……”
“那是牛那是大黃牛……”
“那個是……係……小鴨嘰……”
……
井珩慢慢開著車,聽著珠珠跟小導遊似地一句不歇,見到什麼說什麼,自己嘴角含著淺淺笑意。他也會跟著珠珠的話去看咩咩羊、大白鵝、大黃牛和小鴨嘰,合適的時候還會搭句話。
一直把車開到一處好停車的地方,井珩直接打方向盤停下車,帶珠珠下車去走走看看。外麵空氣好,吹著早春的風,親近大自然,看萬物生長,和在高樓大廈間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珠珠也很喜歡這裡,泥土和植物的味道都很清新,她下車後就開始瘋跑。因為沒有尤阿姨給她梳頭,頭發沒紮,長長地披在肩上,風一吹全揚在風裡,背影比風景美很多。
井珩被她甩在後麵,衝著她微微拔高聲音:“慢點跑。”
聽到他的聲音,珠珠停下步子回頭看他,抬手勾開吹在臉上的頭發,被風吹得微微眯著眼睛,衝他脆聲喊:“井珩,你快點呀,我要去找咩咩羊。”
這原來是惦記著路上看到過的幾隻小綿羊呢,這是見的東西越新鮮她越興奮。井珩心情也很放鬆,但沒她那麼興奮,還是正常步速往她麵前走,“咩咩羊在吃草,你找咩咩羊乾什麼?”
珠珠大聲回答他:“咩咩羊很可愛,我要跟咩咩羊玩呀!”
井珩笑一下,“咩咩羊會咬你的。”
珠珠可不是以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珠珠了,她“哼”一聲,對井珩說:“你騙人,咩咩羊隻吃草,不會咬人的,小狗才咬人!”
井珩走到她麵前,把手伸出去,攤掌在她麵前,“走,帶你去找咩咩羊。”
兩個人在一起相處那麼長時間了,這點默契還是有的,珠珠直接抬手把手往井珩手心一放,讓他牽著自己的手,跟著他走,“我喜歡這裡,這裡很好玩。”
井珩帶著她去找小綿羊,沒有回頭往回找,因為車已經開下來不遠的距離了。然後他也沒能帶著珠珠成功找到新的小綿羊,而是在一塊農田邊碰到了一幫小娃娃。
小娃娃都是六七八歲左右的樣子,有女孩也有男孩,正在一起玩過家家。不知道從哪來拿來的白瓷小碗碟,裡麵放了各類野草,還拿小磚頭搭了迷你小土灶,說是在辦宴請客。
珠珠沒見過這些,幼兒園認識的小朋友根本都不會。她自然很好奇,從旁邊看到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停住步子不走了。站在旁邊看了會,然後她直接擠進那些小朋友裡一起玩去了。
井珩站在一旁看著,心想——得,又忘了她的咩咩羊了。
在玩過家家的小朋友年齡都不大,看珠珠長得漂亮,跟仙女似的,都有點靦腆,也都非常歡迎她一起來玩。玩了一會後熟了,直接就把珠珠當頭頭了,什麼都圍繞她玩。
過家家嘛,都是一堆小朋友模仿大人那些事。擺宴請吃飯是,扮演爸爸媽媽或者老師的角色也是,還有的要在一堆小夥伴裡挑選出一對異性小朋友,讓他們結婚。
井珩看珠珠和這些小孩玩開了,也就沒打擾她,自己在一旁等著,拿出手機來看了看工作群裡的信息,順便看了看新聞。他現在屬於請假,院裡的事情還是要關注著。
刷完了群裡信息,也把當日新聞看了看,井珩裝起手機,沒有去在意珠珠和那幫小朋友在玩什麼,過家家過到什麼劇情了。他轉頭往四周看了看,繼續感受鄉下的景色氛圍。
就在他看得正放鬆的時候,珠珠叫了他一聲。
他以為珠珠玩膩了過家家要走了,看向珠珠正要出聲,就聽珠珠又歡喜地說了句:“井珩,我們來結婚吧。”
“???”
井珩額頭上冒起問號,以為自己聽錯了,慢慢問了句:“什麼?”
珠珠站在一幫小朋友中間,最高的也隻才到她的腰,她和小朋友一起看著井珩,對井珩再詳細說一遍,“我們要玩結婚啊,我長得最漂亮我做新娘子,他們都太小了,你做新郎吧。”
井珩這下是全聽懂了,這是要過家家玩結婚,讓他配合一起玩。可是……他是個早就脫離了童年的成熟成年人啊,就算他小時候,也沒玩過這麼幼稚的遊戲啊!
跟一堆小學生玩過家家結婚,這……井珩表示這真的不在自己的接受範圍內。他神色稍露為難,看著珠珠:“要不……你們換個遊戲玩?我不會玩這些。”
平時他對珠珠基本都是有求必應,珠珠早就習慣了。在珠珠的意識裡,就是她要什麼井珩都會給。現在就是玩個遊戲而已啊,井珩要是不陪她玩,她就不高興了。
她也看著井珩,撒嬌道:“玩一下嘛,很簡單的,我們教你啊。”
井珩默默深吸一口氣,目光從珠珠旁邊那些小孩身上掃過去,還是覺得……要是在室內隻有他和珠珠,他肯定什麼都不說就會配合。現在這個……就是……
珠珠這會從他的表情看出了他好像不太願意玩,於是目光往下一落,神色也黯淡了起來,小聲道:“生氣了,不喜歡你了……”
井珩看珠珠那一副不玩不開心的樣子,轉頭又往四周看看。看附近都沒什麼其他人,隻有這一幫毛孩子,心想不會被成年人看到笑話,於是又深吸一口氣——算了,玩就玩吧。
見不得珠珠不高興,他認了,看著珠珠,“好了,那陪你玩吧。”
珠珠一聽這話,表情立馬陰轉大晴,兩步跑到井珩旁邊,拉著他就往小朋友堆裡去,和他們又繼續商量,“那我和井珩從那邊過來,你們兩個撒花,你當主持人,你放音樂……”
井珩看著他們一本正經地商量,每個小朋友都很認真,自己卻尷尬得身上都要出汗了。但尷尬也忍著,微微清下嗓子,和那幫小朋友一起,全聽珠珠安排。
珠珠安排好了,有一個紮馬尾辮的小女孩又舉手說:“可是新娘子都要穿婚紗呀,我們沒有婚紗,就找野草野花,給珠珠編個花環戴在頭上吧。”
珠珠一聽是呀,新娘子都要穿婚紗啊,白色的很漂亮那種。她順著小女孩的話想了一下,沒讓大家去幫她找野花編花環,而是神神秘秘說了句:“那你們等我一下呀。”
說完不等小朋友們說話,他就拉上井珩的胳膊跑了。迎著風一路跑到車邊,拉著井珩鑽進車裡,對他說:“我變個婚紗呀,就當……就當我們自己帶來的……”
反正跟這些小朋友玩過這次以後也不會再見麵,而且小朋友的頭腦都簡單,井珩看珠珠興致勃勃的,自然不再給她潑冷水,答應道:“變吧。”
珠珠想了想,閉眼一變,把身上的衣服一下子變成了一件一字肩婚紗。除了婚紗,頭上還有一個很仙的花環,後麵壓著長長的頭紗。
變好了珠珠也沒給井珩心動的時間,打開車門就下了車。井珩一個人留在車廂裡,出神地愣了會。愣到珠珠又伸頭回來,叫他:“井珩,走呀。”他才回神。
井珩抿一下氣應聲,壓了壓心裡驟起的心思,下車關上門。他知道珠珠這婚紗不是為他穿的,隻是為了玩遊戲過家家,可當看到她變出來那一刻,他還是怔住了。
在珠珠要變婚紗的前一秒,他都沒有什麼特彆的心思,他一個成年人,對小孩過家家能有什麼心思?可當看到珠珠穿上婚紗那一刻,雖然她的眼裡隻有遊戲,他心裡卻激蕩起了不一樣的心思。
下了車,井珩跟在珠珠身後往那一群小朋友麵前走,看她白色的裙擺飄曳在風裡,頭發被吹得往裙擺飄揚的方向飛起。被硬拉著玩過家家,結果把自己弄出了真情實感,他也是無奈。
珠珠看他走得慢,回頭看他一眼,長發擋幾縷到臉上,笑著說:“快一點呀。”
井珩又陷進了她的回眸一笑裡,然後連忙提醒自己,再想下去的話,人家的過家家可能要成為他一個人的內心獨角戲了。他低下頭吸口氣,滿心的哭笑不得,隻能再抬起頭來跟上去。
跟到珠珠身邊,他沒再多想有的沒的,問她:“冷不冷?”
珠珠搖搖頭,湊到他耳邊說:“我用靈力保暖。”
聽她這麼說,井珩也就放心了點,不再擔心她穿著露肩的婚紗受冷風。她不能生病,一旦生病就會維持不住人形,所以需要格外小心。
而珠珠和其他小朋友的心思是全在遊戲上,全都正經地沉浸在各自的角色中。看珠珠和井珩準備好了,一個小朋友從身上掏出手機,在另一個小朋友的指揮下,點開《婚禮進行曲》。
井珩站在珠珠旁邊,被她挽著胳膊,按他們說好的,從一頭走到另一頭。從《婚禮進行曲》響起來,並有很多小野花從頭上撒下來開始,井珩又尷尬得生無可戀了,全程都在強行配合。
而他一邊陪著珠珠走,心裡還一邊在想,走紅毯的過程不是當父親的陪著的麼?父親帶著自己的女兒走過紅毯,把女兒交到男方手裡,讓男方好好對自己的女兒。
所以他現在這是……又當老公又當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