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刀的敏銳程度出乎了千葉的意料。
千葉看向三日月宗近,這位和他並不怎麼熟悉也不怎麼親近的付喪神此時正認真的看著自己。夜半時分站在無人的院子裡和自己的付喪神談心,聽起來就非常奇怪,而被夜幕籠罩著的寂靜的本丸中,庭院甬道兩側的燈火於此時儘數被攏進了太刀的眼中,翻湧著各種複雜情緒的雙眼,乍一看去像是湖泊中倒映著的夜空。
“你想問什麼。”
三日月宗近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審神者的問題。
“您要留下江雪左文字嗎。”太刀反問道。
三日月宗近和千葉一起站在庭院裡,朦朧的燈光映在付喪神清雋的側臉上,由下而上的光影像是在他的臉上覆了一層薄紗。而付喪神的表情也帶著一些奇異的味道,就像他神秘的聲名一樣,於此時現身的三日月宗近的舉止態度也仿佛是藏在迷霧裡一樣看不清楚。
“被…送走的刀劍。”三日月宗近的聲音低沉清冽,介於千葉正在看著他,‘遺棄’等更為激烈的形容詞在太刀的唇齒間停留了一瞬,說出口時便替換成了稍加溫和的遣詞。
“江雪左文字在那位審神者身邊很長時間了吧。”三日月宗近似笑非笑的歎息道:“或許並不會甘心就這樣被托付給您呢。”
“那三日月又是出於什麼樣的想法來提醒我呢?”
千葉打量著這振太刀,儘管三日月宗近來本丸的時間不算晚,但是此時回想起來,對方卻很少出現在自己的視野裡,微薄的存在感和天下五劍之一的盛名完全不成正比。
大部分時間,三日月宗近都在眾人的視線之外安靜的生活,仿佛本丸中的一個不起眼的隱居者一樣。
這樣外放到有些激烈的情緒和他突然出現在千葉身邊的行為,與往日比起來異常又違和。
三日月宗近笑了一下,其實他的臉上習慣性的帶著一種溫和的笑意,而此時他臉上的表情卻像是剝開了某種習以為常的偽裝,帶著不常見的冷淡和嘲諷。
千葉站在夜風裡,耐心的等對方繼續說下去。
三日月宗近身上一定有什麼秘密,而他此時出現在這裡,不論目的是什麼,他的異常之處都將暴露出來不能繼續保持下去了。而這位天生性格淡漠的刀劍似乎也並不在意審神者對自己的態度和看法。
千葉當然不在意。
就在剛剛,係統用一種怪異的聲音說道:
‘千葉,你的這振三日月宗近有問題。’
‘是嗎。’
‘他身上的時間線和靈力都很亂。’
‘嗯?’
‘換句話說,他弱的不像一振正常的三日月宗近…雖然他確實是一振三日月宗近沒錯,但是他身上的靈壓比起正常的三日月宗近來說,像是被抽空了大半。’
‘而這部分莫名消失的靈力應該是被他身上的時間線消耗掉了。’
這振三日月宗近被千葉召喚到現在不到半年時間,而他身上的時間線向前延伸卻能推演到五年以上。
‘換句話說…’係統說道;‘千葉你並不是他的第一任主人。’
千葉不動聲色的挑了挑眉。
‘三日月宗近和鶴丸國永以及小狐丸不一樣,他是我親手從鍛刀爐裡取出來的。’
‘他是你親手鍛出來的…這點是沒什麼問題。’係統話音一轉:‘但是在你之前,他確實曾經有一任主人沒錯。’
‘當然,並不會影響到你和三日月宗近之間的契約。’係統補充道。
千葉看著身邊形貌昳麗的太刀,想起了之前曾經聽到阿朔提起過的一些似是而非的傳聞。
時政剛開始組建的時候並不是像現在這樣子的,大約這些年來發生了諸多事情,才慢慢的披上了一層白色的乾淨的外衣,洗去某些汙黑的過往,成眾人所熟知的時之政府。
在早些年裡不斷尋找前行道路和引導戰爭防線的時候做出的種種錯誤甚至荒謬的決定中,其中關於對於暗墮刀劍的處理上,時政的所作所為可以稱得上是粗暴。
大概特殊時期很多事情都無法顧全所有方麵,能犧牲一部分微不足道的個體就能換來更大的利益這種事情,對於當時的時政來說,並不是什麼值得選擇的選擇題。
因為種種原因,從時政組建開始就開始陸續出現的‘刀劍付喪神靈力變質、逐漸喪失神性’的過程被稱為暗墮。暗墮的付喪神會在暗墮完成以後出現形體上的變化以及理智上的混亂,導致契約中斷,噬主等等不可預測的悲劇性後果。
而一直斷斷續續偶爾出現的暗墮付喪神,在第一批和時政簽約的審神者們任職五年期滿陸續卸任的那一年裡,以前所未有的規模出現在了大量的本丸裡。
正值人員交接戰力短缺之際,暗墮的付喪神被簡單根據暗墮程度的分級以後,簡單的處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