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舒耳尖一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
對於太子的盛情,她既頗有總覺著自己日後還不起的負罪感,又有點自己都沒覺察到的歡喜。
等及笄禮畢,賓客和主家用膳的時候,沈長流趁機對裴在野笑道:“望舒現在還未取小字,不如殿下為她取一小字?”
女子都是定了夫婿之後,由夫婿為她取小字的,所以對未出閣的女子,便有個成語叫‘待字閨中’。
沈家眼下這般門第,也沒法為望舒做太多事,隻能通過一些旁的法子,加重她在太子心中的分量了,也幸好太子喜愛他。
沈望舒完全沒法相信一個小名叫‘蛐蛐兒’的人的起名水平,正想阻止,裴在野想了想:“望舒是月神名諱,也可代指明月,明月亦稱素娥,便各取其一,喚她素望吧。”
沈望舒驚了,嗬!狗東西挺會取名啊,那還小月亮小月亮的叫她,鬨的跟叫貓兒似的!
等沈長流走了,沈望舒趁人不注意,捏著筷子酸溜溜地道:“太子原來會取名啊,我還以為你要給我取的小字是小月亮呢。”
裴在野趁著所有人沒注意的當口,從她碗裡夾走一筷子香菇,輕咬了下她耳朵尖:“素望誰都能叫。”
他眉眼一彎:“小月亮隻有我一個人叫。”
......
沈望舒和裴在野的婚約定在兩月之後,本來太子成婚少說得準備三五個月的,不過裴在野催死催活的,還不許禮部哪處疏漏怠慢,所以禮部的人這些日子沒少叫苦連天。
天家的兒媳也不是這麼好當的,及笄禮頒旨過後,沈望舒就得去宮裡的兩歡閣學習宮規禮儀,最近要成親的不止裴在野這條大光棍一個,五殿下六殿下都分彆封了正妃側妃,女孩們便聚在一處,隨著宮中女官學習宮裡慶典祭祀的各種規矩——有件事值得一提,鐘玉禾雖然沒當成太子妃,卻也被賜婚給五殿下,日後亦是王妃之尊。
因長安白瘦之風盛行,沈望舒一進兩歡閣,就見一水的纖細美人兒,她當然也不胖,胸前豐腴,腰肢細軟有肉,但是跟這些弱質纖纖的姑娘比,她就顯得不那麼瘦了,她低頭瞧了眼自己的身量,有些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胸口。
不光是身材,還有禮數,所有女孩裡,以沈望舒這個準太子妃最為尊貴,對她的要求也最嚴格,不過她也是基礎最差的一個,其他姑娘都是出身世家,禮數都是從小到大學慣了的,剛開始學的時候,教引姑姑對她當真失望。
沈望舒也是比較好強的性子啦,而且每次見鐘玉禾耀武揚威地從她麵前走過,她都怪鬱悶的,夜裡頭加倍練習,這才勉強有了些模樣,教引姑姑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她特地起了個大早,想趁著大家都沒起的時候再多練練,沒想到卻撞見三四個女孩在涼亭裡說話,最先開口的是個身量薄的跟紙片似的姑娘,她愁道:“我昨兒上稱稱了,又重了半斤,六殿下要是不喜歡我該怎麼辦呐?”
另個姑娘亦是滿麵愁容:“我練布菜的時候,手又不穩當了,這樣不通禮數,怎麼配得上五皇子啊?”
有個綠衫的姑娘歎氣:“咱們都這樣了,沈姑娘還不知如何呢,她嫁的可是太子,隻有比咱們更累的,她...哎。”
姑娘們年紀差不多,幾日相處下來也都聊得來,沈望舒人是極聰明的,學規矩的時候也用心,但白手起家的終究跟不上她們練了十幾年的,大婚後還不知如何受人排揎呢。
長安貴女也不都是鐘玉禾齊玥這樣的,大部分女子都極富同情心和善意,眾人不免感歎附和,小聲道:“是了,太子性子桀驁強勢,為人又極重規矩,皇後又是嚴苛太過的,還有那麼些宗親朝臣要應付,沈姑娘怎麼忙的過來?現在那鐘玉禾都拿她身材略有些豐腴,不大端莊的事來說嘴呢,我聽著都來氣。”
沈望舒在亭子外聽了幾耳朵,一下子懨懨的。
她不由想起夢裡的一樁事,有傳言要立齊玥為太子妃,沈望舒想著太子立了太子妃,沒準就能放了她,她便去太子那裡旁敲側擊地打聽這事,他用有點惱怒的神情看著她,冷嗤了聲,重重拂袖:“太子妃之事,你也配過問?”
亭子裡的這些姑娘,在沈望舒瞧來都是一等一的漂亮出眾了,她們都覺著自己配不上那些皇子,沈望舒一想,更沒了精神,她能當這個太子妃嗎?
按說她是假成親,早晚要分開的,不該惦記這些事,不過聽她們議論一番,她總覺著心裡怪怪的,吃早飯的時候都不敢多吃了。
草草扒拉了幾口,她回屋剛要發一會兒呆,忽然被人從後抱了一下。
頭頂傳來裴在野臭不要臉的聲音:“有沒有想我?”
沈望舒:想到你就心煩~
不過聽著裴在野的聲音,她原本忐忑的心有點奇異的平複,她轉過身:“殿下,你乾嘛呀?”
已經和小月亮定下了婚期,裴在野近來的心情出奇的好,上回見隻偷燈油的耗子都是眉開眼笑的,還是內侍走進來才把那肥耗子打死。
他今兒心情也不差,很隨意地道:“平州出了點亂子,我來回約莫一個多月,差不多能趕在咱們大婚之前回來。”
他伸手捏了捏她臉上殘餘了點沒長開的奶膘:“回來之後,少不得有一番凱旋的儀仗,這也是慣例了,文武百官和宗親貴女都會出城相迎,你記得到時候也來迎我。”也會為兩人的大婚添點喜氣。
一向沒什麼情致的裴在野破天荒補了句:“記著給我獻花啊。”
沈望舒沒啥意見:“那你路上小心點啊。”又訝然:“這麼大排場啊?”
裴在野意味深長地一笑,沒回答這話。
他就是要讓滿長安所有人都看看,這是他的小月亮,她以後想賴也賴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