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為了照顧那個小兔崽子,身量消瘦了不少,臉上還長了東西,就是他這樣對容貌一直沒多上心的,攬鏡自照的時候,都覺著自己比原來難看了不少。
而且他最近沒日沒夜地忙活,都沒功夫打扮自己了,衣裳佩飾也不如有小孩前鮮亮。
小月亮會不會嫌棄他沒原來好看了?
這個念頭一直盤桓在心裡,裴在野的心情一下子從緊張過度變幻為了傷春悲秋,原本不咋照鏡子的人,現在天天對著鏡子走神不說,還特地讓工匠打了一把能隨身攜帶的靶鏡,方便他隨時隨地能照鏡子。
裴在野就這麼暗自傷神了一個月,沈望舒也終於出了月子,本來商量著和齊太後大擺宴席慶祝小公主滿月,不過最近天熱,她坐月子的時候很受了些罪,傷口恢複的也慢,齊太後和裴在野都怕她剛出月子累著,特意把滿月酒押後了一個月,想讓她再好生養一陣。
沈望舒卻是個閒不住又愛熱鬨的的,在鳳儀宮裡也歇不住。
齊太後偏愛她,索性在萬壽宮裡擺了幾桌小宴,又請了好些相熟的命婦貴人作陪,讓她好好樂嗬一日。
趙國公府是徹底斷了給後宮送人的念頭,為了表示自家對妃位無意,趙三姑娘特意打扮的頗為素簡,還特意拉了自己十二三歲的小弟一道來赴宴。
沈望舒雖然和趙三姑娘不大投緣,不過趙小弟人卻不錯,眉目雖有幾分未脫的稚氣,但談吐很是穩重得體,相貌也很是清秀白皙。
沈望舒發動自己的詞彙量,客氣道:“趙小郎才這麼點年紀,處事都頗有章法了,日後定然大有作為。”
趙三姑娘見自己親弟被皇後誇了,心下頗為自得,抿唇一笑:“您謬讚,這孩子也就這點好了。”
沈望舒隨口誇了幾句就準備去嗑瓜子了,沒想到趙三姑娘接話,她隻得從旮旯角裡再搜羅出幾個成語繼續誇人:“不止,趙小郎不光談吐得體,相貌也是不凡,修眉俊眼,儀表堂堂...”
她正和趙三姑娘敷衍著呢,偏生裴在野趕在這時候過來,聽見沈望舒誇趙小郎的一串話,他人在門口怔住了。
裴在野最近本來就傷春悲秋的厲害,如今見著這一幕,心裡頭立刻翻江倒海起來。
小月亮...在誇彆的男人貌美?
她...趁著他在家帶孩子的時候,去誇彆的男人?
他摸了摸自己變尖的下巴,怔怔地看向屋裡看了一時,掉轉頭失魂落魄地走了。
由於四哥答應了今要抽空陪她的,沈望舒等了會兒也不見四哥來,她有點心急,急吼吼地去了四哥住的太上殿。
她本來是要興師問罪,問四哥為甚失約的,結果一進來卻嚇了一跳,就見裴在野一手撐著下頷,人坐在鏡子前,眉間愁雲暗生。
沈望舒生產的時候沒怎麼吃苦,但是傷口恢複的卻不快,因此坐月子的時候遭了點小罪,被芳姑姑按在屋裡調養身子了,近來就沒顧得上四哥,眼下冷不定一瞧,才發現他瘦了許多。
她一下子怪心疼的,撲過去抱住他:“四哥,你咋瘦成這樣了?你是不是最近沒好好吃飯啊?”
她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腦袋:“是不是帶孩子累的啊,我說讓我和芳姑姑帶吧,你非不聽。”
裴在野眼圈通紅的,不知道是因為熬夜還是又哭了,他神色陰鬱,完全答非所問:“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這個道理,在我娶你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
沈望舒迷茫地張了張嘴巴:“...啊?”
他沉默半晌,才倔強地抬起下巴:“如今我年老色衰,也隻配在家裡帶帶孩子了,你就在外麵找你那些十二三歲的小狐狸精吧,還來找我做什麼?!你用不著管我。”
沈望舒:“?”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裴在野就已經振袖起身,努力挺直脊背遠去了,獨留給她一個蕭瑟堅強的背影。
沈望舒一臉淩亂:“...”
......
沈望舒給他這一通整的雲裡霧裡的,不過她眼瞧著四哥瘦了半圈,心裡也發急,下午就把蟲娘叫過來。
她急忙問道:“自從我生了小公主之後,四哥就每天鬱鬱不快的,人也瘦了許多,整天在鏡子跟前照來照去的,還覺著自己不好看了,而且總是疑神疑鬼的,這是咋回事啊?”
蟲娘立刻道:“您彆擔心,產婦生產前後身材變化是常有的事,何況您身量保持的好著呢,不用為這個發愁,產婦情緒波動大,您可千萬不要愁思過度,傷了身子。”
沈望舒:“...不是我,是四哥,是皇上!!”
蟲娘給噎了下,表情裂開了一瞬,這才一邊消化著這個驚人的消息,一邊道:“臣隻知道,有些個禽獸不如的男子,在娘子孕期納妾養通房,女子產後又因為身材走樣被丈夫嫌棄,這才時常鬱鬱不快,乃至尋了短見的,萬沒聽過男子也會如此,是臣孤陋寡聞了。”
沈望舒:“...”
明明她啥也沒做,但是聽蟲娘這麼一說,她怎麼突然就覺著自己那麼不是人呢。
四哥不會尋短見吧?!
蟲娘又興致勃勃地道:“您能說說具體表現,方便臣記錄下來,以後好做研究。“
沈望舒:“...我家四哥不是拿來給你做研究的!!”
她努力把話題扳回來:“你就說這毛病怎麼治吧?要吃什麼藥不?”
心裡頭的毛病大夫也沒啥好法子,蟲娘隻能提筆開了幾副清心去火的方子,又道:“您平時多關心關心聖上,沒事多鼓勵鼓勵他,多誇誇他,不要想著在外頭和狐狸精亂來,自然而然也就沒事了。”
沈望舒忍無可忍:“我沒有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