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禦鈴子對江戶川亂步露出了一個笑容,“我知道了,謝謝您,亂步先生。”
即使少女態度溫和誠懇,滿是重視,也沒有正麵回應這個問題。
這讓江戶川亂步抱起雙臂,有點不太愉快地看著她道。
“嘴上說著知道,結果還是另有打算嗎?算了,這就不關亂步大人的事了。但無論如何都要記住,這是你自己選擇的結果。”
“不要後悔,否則會導致更大的麻煩。”
黑發綠眼的偵探少年仿佛用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看透了少女未來可能麵臨的結局,並為她的道路作出警示。
他道出口的言語如同鋼筆留下棱角鋒利的筆跡,濃烈而鮮明。
黑色西服裙的少女首領神色大方地和他對視。
即使明白麵前偵探說出口的話都會實現,她也沒有驚慌,睫毛尾部輕輕翹起了蝴蝶般的弧度,聲音溫柔。
“請放心吧,亂步先生。每一次選擇,我都不會感到後悔。事實證明,我沒有做錯,我的取舍都有意義。命運不曾優待我,但我不在意。”
“——隻因我生而不凡。”
江戶川亂步幾乎是和她異口同聲說出最後一句話。
少女的言語平穩,理所當然。
生性傲氣的少年偵探看著小鹿禦鈴子,而對方沒有避讓他的打量,他忍不住地彎起那雙銳利的深綠眸子,嘴角揚出孩子氣的弧度。
“不錯嘛,鈴子。這的確是你說得出來的話,亂步大人承認有點喜歡你了!實話實說,要是早一點碰到的是你,我就加入你的組織了吧?”
江戶川亂步宣布道,“畢竟亂步大人喜歡和聰明人交朋友!”
小鹿禦鈴子:……其實還是喜歡你把我當笨蛋,在你麵前演戲是真的很累。
她會那樣堅定地說出那樣的話,當然是因為她從江戶川亂步的個人麵板上作弊般窺測到了少年“看到”的結局——
暗組織內部分裂,一部分想要保護首領,一部分想要獨占首領,互相攻訐,陷入無止境的內鬥和消耗……
被這些猜想震撼到的小鹿禦鈴子:可惡,好會腦補,好想把我的筆給他!
但所有的馬甲都是她自己的小號。
如果真的出現這樣的結果——隻可能是她為了達成什麼目的,故意在這樣演戲吧。
太宰治不怎麼合適地從小鹿禦鈴子身後探出頭,神色幽幽地插嘴。
“你確定嗎,江戶川?你剛才不是還要和由裡子做朋友嗎?”
言下之意很明顯,簡直是在指著鬼娃娃的鼻子嫌棄地說她是笨蛋。
江戶川亂步直言不諱:“你難道沒有自知之明嗎,太宰?誰叫你這麼討厭啊!在這方麵,我不介意和笨蛋是知己。”
被織田作之助抱在懷裡的鬼娃娃把這兩個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她再度暴動,“討厭鬼!我要殺掉你QAQ!由裡子才不是笨蛋!鈴子,幫幫我啊鈴子!讓我殺了他吧!!”
她的叫聲幾乎要穿破其他人的耳膜。
被小女孩一直抱在懷裡,保持著哭臉表情的布偶娃娃神色慢慢變得猙獰,身體被她尖銳的指甲抓得雪白的棉絮都快從邊緣冒出來,慘白的臉上鬆垮的繃帶洇開鮮豔的血跡。
太宰治躲在小鹿禦鈴子身後,完全不怕她激烈的反應,甚至還挑釁地對鬼娃娃扮鬼臉。
“略略略~沒人喜歡的臭小鬼~鈴子才不會聽你的話哦!”
小鹿禦鈴子平靜開口打斷:“太宰君。”
她的眼睛裡帶著譴責。
你又要開始了是嗎?
欺負小孩子就讓你這麼快樂嗎?!
“啊,知道了。鈴子好偏心……”
太宰治嘟噥著,慢慢收聲,悄悄地瞥了她一眼,像隻偷偷縮回蠢蠢欲動的爪子的野貓,沒被帶回家就會拚命尋找存在感。
越理他,越容易跳得高。
所以小鹿禦鈴子沒有搭理他。
她和伏黑惠低聲交談著,像是和他說好了什麼,兩人都慢慢鬆開神色,達成共識。
少女首領對在場所有人露出微笑,就帶著自己的組織成員離開這片地區。
“再會,各位。”
黑色的,纖弱的身影走在最前方。
一蹦一跳的鬼娃娃抱著布偶靠她靠得很近,和她憤怒地告狀,墮天使收著翅膀,推著眼鏡,輕聲細語地交流她的病情,狂信徒始終走在距離她三步的位置,神色擔憂又黯然,織田作之助看著他們沉思片刻,低頭打字……
少女平靜地聽他們圍繞著她嘰嘰喳喳說話,時不時表示肯定地點頭,時不時表示否定地搖頭。
陽光將他們的影子一點點吞沒,消失。
最後一秒,鏡像廢墟頃刻間土崩瓦解。
所有的一切恢複了正常的模樣,這座廢棄的廠房靜悄悄的,就連咒靈的氣息都消失得乾乾淨淨。
藏在深夜之中,黎明之前的組織,像是一開始就沒出現過般,就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笑嘻嘻的太宰治和滿臉不快的江戶川亂步也互相吵鬨著離開,直到輔助監督的身影也消失不見。
站在原地的伏黑惠伸手拍了拍搖晃尾巴的玉犬的頭當作安撫,有一下沒一下地伸著食指輕敲手機外殼。
他垂著纖長的睫毛,自言自語道,“新的暗組織成員?”
伏黑惠的記憶還停留在小鹿禦鈴子留下的話上,甚至想得出神。
少女在最後對他豎起手指輕輕地點在嘴唇邊,露出莫測的笑意,溫聲道。
“五條先生拜托我照顧你,不用緊張,伏黑君。莉爾拉不願意和男性同行任務,讓她留在你身邊,反而是一種麻煩。正好溫洛快來橫濱了——我會拜托他幫忙的。”
伏黑惠怔了怔:“溫洛是?”
小鹿禦鈴子見他滿臉困惑,好心加了一句:“不用擔心,他的能力很強,其他四位成員對此安排不會存在意見。”
少女首領道:“溫洛非常喜歡你的兩位堂姑,並且期待和她們見麵喔。所以對你的態度……應該還不錯。”
聽完補充的伏黑惠:瞳孔地震。
出身禪院家,本身還有個不靠譜的親生父親的海膽頭少年雖然表麵沒什麼表情,看不出情緒,心裡卻忍不住想歪了。
他的兩位堂姑……隻能是同校二年級的真希學姐和京都咒術高專的真依學姐。
喜歡她們還非常期待見麵?
伏黑惠頓時對這位還沒有在橫濱露麵的暗組織成員的好感往下跌了跌。
——感覺是個輕浮的男人。
他麵無表情地想。
如果真的是那樣,即使對方是備受重視的暗組織成員,他也不想給對方臉麵,隻會下意識地厭惡對方。
伏黑惠討厭透了這些假惺惺的場麵功夫。
但是,沒有真正降臨到橫濱的重要組織成員,四位危險成員統一承認的同僚,光是這兩句話就如同大山般當頭壓下。
不知道長相,能力,性格,喜惡……目前還對他的兩位堂姑有著非同一般的興趣。
這讓伏黑惠心裡湧起了一股奇怪的不安。
他下意識地問出口,“您對咒術界感興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