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娃娃頓了頓，道：“為什麼要害怕？久作不覺得我更可怕麼？”
她對他笑嘻嘻做了個鬼臉，被縫合線縫得亂七八糟的嘴角的血痕順著角度的方向滴落，掉在裙子上濺開，洇出深深的痕跡。
“我不會死掉，也不算活著。比起久作，我更讓人害怕吧？我一直都讓彆人恐懼我，但這有什麼不好的？這難道有什麼不對嗎？玫瑰會長出尖刺保護自己，小孩子也可以用特彆的方法保護自己，我不覺得這是錯誤。如果久作的異能力可以保護久作，隻要正確使用它，除了心懷不軌之人外，又會有誰害怕討厭你呢？真的有的話，那樣的家夥就是白癡和笨蛋。不要把他們放在眼裡。”
鬼娃娃一口氣說完這樣一長串的話，臉頰湧上了不健康的潮紅，但她用那隻黑漆漆的眼睛盯著他，咳了咳，補充道，“當然啦，你要正確使用你的能力，我也是得到鈴子的允許才會那樣的做的！哼，由裡子可不想被鈴子教訓，說我教壞你。”
夢野久作：“……”
原來是這樣嗎？真的是這樣嗎？
保護自己不是錯的，擁有這樣的異能力也不是自己的錯。
隨意傷害自己，責罵自己，囚禁自己而不是好好教育自己的人……才是錯的嗎？好難受，好難受，感覺心臟快要漲壞了般的難受。
但在這樣的難受後，是新生。
要正確使用自己的異能力麼？他可能明白了。
鬼娃娃說完那通話後，思維又活潑地跳到了其他地方，“好啦好啦，久作想玩什麼，捉迷藏還是抓人遊戲？我對橫濱可熟悉了，大家都會叫我由裡子大人，我很在行的。”她有點驕傲。
夢野久作：“不，由裡子帶我去見見首領吧。那個怪大叔走掉了，我猜也該到我的時間了吧？”
鬼娃娃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這件事，懊惱地伸手拍了拍膝蓋上的布偶，拍得很用力，硬生生把布偶從笑臉拍成了哭臉，“哎呀！差點忘記了！快走快走，我可不想讓鈴子生氣！”
………………
首領辦公室內。
小鹿禦鈴子看著站到自己麵前的夢野久作，開口道“久作，你想清楚了嗎？關於加入我的組織這件事。”
夢野久作一隻手握著鬼娃娃冰涼的小手，一隻手抱著那隻醜兮兮的人偶，小心翼翼地抬頭問道：“你會讓由裡子陪我玩嗎？你不會傷害我嗎？也不會利用我嗎？”
黑白異色發的小男孩的神色帶著一種很刻意的乖巧。
小鹿禦鈴子：現在加入組織都必須問三個問題的嗎？
她在心裡這樣吐槽，但表麵上沒有因為夢野久作年紀小輕視對方，思考了一會兒，在對方的小拳頭都忍不住緊張地蜷起來後才主動打破了越來越安靜的氣氛，“可以的。”
小鹿禦鈴子道：“小孩子有任性歡笑和哭泣的的權利。我是一直對由裡子這麼說的。現在我也將這句話送給你，久作。”
“你還是孩子。”少女首領慢慢蹲下身，用那雙金色的眼睛看著他道，“孩子就不要提前思考大人該思考的事情，也不要因為這種東西忐忑不安，甚至責怪自己，開心是你們的權利。加入暗組織後，你可以和由裡子一起行動。但前提是保護好自己，不傷害沒有攻擊意圖的普通人。”
夢野久作：“……”
他半天沒有說話。
直到小鹿禦鈴子仔細去看，才發現這孩子臉上流下了亮晶晶的眼淚，滴滴答答地掉到地上去了，透明的小珍珠在落在地麵上的一刹那碎成了濕漉漉的淚花。
“嗚嗚……嗚嗚嗚……沒有人，一直都沒有人告訴過我啊！他們隻會讓我聽話，聽話，還說我是怪物，為什麼不教教我，不告訴我呢！！我討厭他們，討厭，討厭！很討厭！！！”
夢野久作越哭越歇斯底裡，最後一下子撲進了溫和的少女懷裡。
“我很聽話，我很乖！我沒有傷害彆人，也沒有做過分的事情，為什麼總要討厭我？我很乖很乖，可還是沒有人和我玩！”
“——我好孤獨啊！”
眼淚一點一滴地掉到首領身上去了。
夢野久作用力地擦掉那些眼淚。
明明這位首領的體溫非常低，但是——好溫暖。
他在這時感到了一種錯覺般的溫暖。
…………
中原中也在首領辦公室內走出來夢野久作和鬼娃娃後，得到許可才進入其中。
他看到了辦公室後坐著的小鹿禦鈴子，壓了壓帽簷，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
可是中原中也呆得越久，少女首領注視他的時間就越長，首領辦公室內的氛圍越發安靜。
這讓他心頭升起了奇怪的尷尬，忍不住偏開頭，又意識到這樣的態度很容易讓對方誤會，飛快地轉回腦袋。
可惡。自己這是在做什麼？
中原中也在心中道，你倒是把想說的話說出來啊！
最終在小鹿禦鈴子的目光中，不知道在心裡鬥爭了多久的橘發少年還是彆彆扭扭地開了口，“首領，這段時間，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中原中也試探道。
小鹿禦鈴子：“？”中也怎麼突然不卷了！
很久沒有得到小鹿禦鈴子的回應，中原中也有點懊惱：“嘖，我在說什麼奇奇怪怪的話——當我沒說這句話吧。”
小鹿禦鈴子不明所以：“中也？”
橘發少年看著少女被陽光燃燒出蜜金色的眼睛，做好心理準備，又深深地吐了口氣，聲音低沉道。
“總而言之，我的意思是。”
“如果首領感到困擾，難受或者疲倦的話，就把那種糟糕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吧。不是說過嗎？我是你最鋒利的刀刃，想用就用吧。”
“這不是下屬的要求。”
“——這是朋友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