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多訂一點叭,小天使不愛我了嗎QAQ?冷靜。一定要冷靜。
她知道自己做出的選擇非常冒險,但能讓鬼娃娃由裡子停止攻擊,又不顯得突兀的方法隻有這是最穩妥的。
更何況除了穩住麵前這個叫“中原中也”的強大少年異能力者外,她還有其他的思量。
小鹿禦鈴子需要知道橫濱目前的勢力劃分和基礎情況。
她的餘光默默地瞥了瞥係統半透明麵板上顯示的中原中也個人信息,在心裡對他說了句抱歉。
小鹿禦鈴子沒有看身邊那些目瞪口呆的羊組織成員,也沒有管他們在生氣地叫嚷著什麼,始終專注地注視著橘發的少年,安靜地不停流淚。
她好像完全沒發現自己在哭,似乎有些緊張地抱緊懷裡破舊的布娃娃,那隻黑黝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中原中也,神情沒有先前的殘忍和暴躁,而是高興和小心翼翼。
像是終於找到了自己失而複得,無比渴盼的東西,為此甚至不顧危險,滿是信任地放棄了所有的防備和警惕。
“哥哥,是哥哥嗎!”
她的語氣裡帶著中原中也聽得清清楚楚的急切和脆弱,“你不見了,你不見了!由裡子好疼,為什麼哥哥那麼久都不來安慰我呢?是我不夠乖麼?”
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麼,小鹿禦鈴子仿佛做錯了事般囁嚅著開口解釋,“剛才由裡子沒有不乖,由裡子隻是太無聊了,想和他們玩過家家……”
那張幼小的,蒼白的臉上,暈開病態的,薄薄的紅潮,激動的情緒讓她稚嫩的嗓音都在輕輕發顫。
哥哥?
中原中也瞳孔猛然收縮,複雜的,夾雜著不敢置信的神色在他臉上劃過,在仔細地端詳打量後,又仿佛從未留下痕跡般恢複平靜。
“喂,看清楚,彆亂說。我不是你的哥哥。”他皺著眉頭,果斷地否認了她的話,“你也沒必要和我解釋。”
但覆蓋在他身周,殺氣濃烈的猩紅重力場慢慢消退。
那道鋒利的敵意也在逐漸減輕。
如果說先前還是鋒芒畢露的銳利刀刃,那麼現在就是歸刀入鞘的收斂。
無聲無息的消融。
中原中也怔忪地望著被他的否認弄得有些無措,更加固執地抿起嘴角盯著他,流著眼淚的小女孩。
他想。
太傻了。
認錯人就算了,居然還放棄了所有的防備,像是坦露柔軟腹部的小刺蝟。
她是在尋找她的家人麼?
她是不是也沒有過去,所以將所有的希望和情感寄托在她的哥哥身上?
中原中也明白其中的茫然,悲傷和痛苦,他感同身受。
所以他更不會給這個孩子無望的空想和虛假的憐憫。
中原中也雙手插在衣兜裡,有些煩躁地輕輕“嘖”了一聲,動作輕巧地從高高的廢墟上跳下來,走向小鹿禦鈴子,眉頭擰緊,重複了一遍。
“我不是你的哥哥。”
說完,他又轉過頭眯著眼睛看著那幾個羊組織成員,沉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領頭的少年和同伴們麵麵相覷片刻,咬著嘴唇有些心虛地小聲說,“中也,你怎麼會問這種話?不就和你看到的一樣麼,這家夥想傷害我們啊……”
中原中也隱忍地,深深地吸了口氣,像是喉嚨都被這口氣刺得發疼,那雙鈷藍色的眼睛裡少年的冷冽和深沉愈發濃鬱,但對同伴的寬容讓他再次將問句重複出口。
“鬆井,老實回答我,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是傻子,隻是不想對你們說重話。當麵做的,背著我做的,我都知道。你最好彆對我說謊。”
少年臉色青白交替,依舊不願意坦誠,隻梗著脖子辯解,“中也,你難道不願意相信我嗎!她就是個明晃晃的怪物啊,而且精神還很不正常的樣子,誰知道你晚來一步她會不會真的殺了我們……”
“——不是這樣的!”
鬆上美衣硬著頭皮出聲打斷了他們內部的對峙和交談,所有人的視線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即使被中原中也的目光銳利地審視,她依舊堅定地向前走了一步,站出來大聲說道,“是這位小姐闖入高瀨會的秘密據點救了我們,她對我們沒有惡意!可您的部下們不僅不顧念恩情,挑釁在先,還用言語侮辱她,才讓由裡子小姐生氣了!”
鬆上美衣心裡沒有把握中原中也會不會聽她的解釋。
但她的餘光瞥到了那個緊緊抱著布偶,茫然地紅著眼眶的孩子,心臟軟軟地塌陷了下去。
明明是非常強大的人,卻在這時仿佛被針刺穿血肉般……脆弱。
她被她所拯救,怎麼能夠眼睜睜看著彆人汙蔑她,詆毀她,抹黑她?
少年被這番話打了個猝不及防,更加慌亂地惡聲惡氣道,“嘁,誰知道你是不是胡說,是不是和她一夥的!你有辦法證明你說的是事實嗎!”
鬆上美衣啞口無言。
可下一秒。
第一隻腳沉默地踏了出來。
“我作證。”
第二隻腳遲疑片刻,隨之輕輕跨出。
“我作證。”
“我願意作證。”
“我作證!”
…………
越來越多的聲音響起,低低的,小小的,卻很堅定。
不隸屬於羊組織,來自其他大大小小貧民窟的孤兒默默站出來,用他們乾涸的嘴唇吐出簡簡單單的話語。
分明隻有幾個字,卻在這時宛如深沉的海潮席卷,淹沒頭頂,強大的力量感頃刻間呼嘯,讓任何人都無法張口反駁,隻能在這麼多聲音麵前保持緘默。
少年目瞪口呆,徒勞無力地張合了幾下嘴唇,最後不甘心地喃喃道,“你們,你們是怎麼回事啊……不是一開始像死掉的木頭一樣連話都不會說嗎?”
鬆了口氣後,鬆上美衣直視對方:“因為我們知道,她救了我們。沒有任何要求也沒有任何條件,在橫濱,這極為可貴。即使是黑手黨也懂得恩義為何物吧。”
小鹿禦鈴子注視著這場出乎意料的變故,半晌沒有吭聲,輕輕地彎了彎眼睛。
她本來都做好了要被汙蔑到底的準備,想好如何反駁對方的話再順便對中原中也賣一波可憐,卻沒想到這些一言不發的孩子會在長久的躊躇後選擇站出來維護她。
哥特式洛麗塔打扮的小女孩眼中慢慢浮現出笑意,目光投向最開頭的少女,將她的個人信息看進了眼裡——阿卡納什黑手黨的大小姐,鬆上美衣。
盤踞在橫濱南區的黑手黨組織。
她明明是第一繼承人,最後被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算計。
這位私生子和高瀨會達成協議,阿卡納什由他掌權,他會效忠高瀨會,唯一的條件就是處理掉他這個多餘的,過分聰明的姐姐。
也許日後會用到她——就是不知道,她願不願意被她所用呢?
小鹿禦鈴子在心裡推測衡量著,神色上絲毫不露,沒有出聲,繼續靜觀其變。
中原中也當然不是任人指揮的傻瓜,他的心裡很快就有了判斷。
他對站出來維護小鹿禦鈴子的少年少女們略微一頷首,就繃著嘴角看向自己名義上的「下屬」和「成員」,冷不丁道,“是白瀨指揮你來的?”
被他叫鬆井的少年額頭上的冷汗密密地下,終於撐不住,顫著聲音交代道,“是……是白瀨說的,反正有中也在,就算我們挑釁闖入高瀨會也沒關係……”
中原中也麵無表情地聽著他磕磕巴巴解釋,冷聲打斷,“我不是說了不要去招惹GSS,高瀨會他們嗎?你們有把我說過的話,哪怕一個字聽進耳朵裡嗎!”
“身為頭羊,我有保護每位成員的義務和責任不錯,但我能救你們一次,救你們兩次,難道每次我都能確保你們平安無事嗎?”
少年首領的背脊永遠挺直,橘色的半長卷發宛如熱烈的火焰,渾身的顏色都訴說著張揚與鮮豔,那雙眼睛裡卻仿佛在這時多了淡淡的疲憊。
中原中也心裡有頭蠢蠢欲動的野獸在試探著突破那層薄薄的枷鎖和束縛。
他明明可以選擇爆發,再離開。
可是他如同過去般全部容忍下來。
孤獨的頭羊,寂寞地吞咽著怒火,冷眼看著自己領導的羊群踐踏庇護他們的首領的威嚴,一遍又一遍。
他堅持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中原中也的頭腦有些混亂,直到冰涼細瘦的手指從後麵小心翼翼地勾住他的衣角。
“哥哥,不生氣。”
乾巴巴的嗓音,像抖索翅膀的小鳥,從濕潤的羽翼下探出腦袋。
鬼娃娃僵硬地安慰他,扯動著嘴角猙獰的縫合線。
她像隻被否認被拋棄的小狗狗,收斂起那些會傷人的獠牙,依舊執著地,惴惴不安地湊近他,眼睛裡全是亮晶晶的期盼。
中原中也看著小鹿禦鈴子拉著他衣角的手,愣了神。
他發現這孩子身上全是切割又縫合的痕跡,瘦小蒼白的手臂上布滿密密麻麻的針孔,細細的縫合針貫穿了她脆弱的手腕。
——就像是失敗被丟棄的實驗品。
這個突兀浮現的形容,讓中原中也心裡刹那間產生了不妙的猜測。
這孩子或許來自於橫濱哪個喪心病狂的實驗室。
錯誤的實驗導致她的外表怪異,思維方式瘋狂混亂,記憶殘缺不全,就連辨認親人的方法也不再明晰。
中原中也低低地“嘖”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