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首領竭儘全力地抬起那隻枯瘦如柴的手,蒼蒼的白發也蓋不住他臉上快要填滿的恐懼。
“不……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暗組織,暗組織和港口Mafia是同盟!盟友怎麼能自相殘殺!”
明明先前最輕視暗組織的就是他,現在他卻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嘶啞著聲音急切道。
“你們就不怕敗壞聲譽,其他組織再也不敢和你們合作嗎?”
小鹿禦鈴子:。
老首領這是把自己腦子都睡傻了嗎?
“當然,暗組織和港口Mafia當然是最好的同盟。”
德蘭退後幾步,皺著眉頭,滿臉不愉快,像是非常討厭老首領身上腐朽的氣味。
他不但沒有否認老首領的話,還充分認同他的觀點。
但這並沒能讓老首領鬆了口氣。
他像是感覺到了即將來臨的噩夢般,臉色變得比紙還白,透著一股大限將至的灰敗。
德蘭沒有管門口欲言又止的中原中也,像是勝者般居高臨下地看著老首領,臉色很冷,語氣緩慢。
“但你需明白,港口Mafia首領的位置上坐的是誰,不影響我們兩方的友誼。”
仿佛猜到了他下一句話是什麼,老首領把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睜得更大,五根手指像是乾癟的爪子般向他的方向抓去,不甘心地發出“嗬嗬”的無意義的粗喘。
德蘭無動於衷地將最後一句話說出口。
“——更何況你坐了這麼久,也該坐夠了吧?”
他輕蔑地看著老首領那隻徒勞無力的手,“不用害怕。殘忍是人類送給自己最好的禮物。你應該高興,你的死亡是有價值的。”
“這樣,你總該滿足了吧?”
教皇高高在上的語氣,優雅而冰冷,語氣裡的傲慢讓他仿佛在施舍一隻螻蟻。
老首領的胸膛不斷重重地上下動著,滿足?
他怎麼可能滿足!
他想要的永生,他想要的健康的身體,他想要永遠統治港口Mafia和橫濱這座城市……
但這位曾讓整個橫濱為之膽寒戰栗的黑夜暴君終於意識到,不管他是否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他的生命來到了最後的時刻。
而即將給予他致命一擊的,是他最開始看不起的暗組織。
橫濱的“黎明”在以飛快的速度,一步步變成盤踞在這座城市裡的龐然大物,所有不將它放在心上的人都開始畏懼,臣服。
——他沒有活路。
墮天使龐大的翅膀張展開,呈現出無儘的模樣,黑色的羽毛則散發著銳利的金屬光澤。
他推了推單片金絲眼鏡,嘴角掛著一貫溫和的笑容:“抱歉,永生不屬於你這種低等生物。”
“感謝你為港口Mafia和暗組織的友誼貢獻最後的價值,再見。”
最後一個字音落下,他漆黑的翅膀刮起了帶著惡意的颶風,尖銳的羽毛完全沒有打算繞開教皇,直直地刺向老首領的位置!
無數聲難以忽略的悶響。
羽毛深深刺入了老首領的身體裡,鮮血無聲地流動,浸透,最後將整片床變成一片紅色。
甚至沒有一聲慘叫,他就那麼睜著眼睛走到生命的儘頭。
——港口Mafia首領死亡。
這是一場光明正大的謀殺。
明明是會讓人不由感到膽寒的場景,在場三個人卻都沒露出什麼異樣的神情。
紅色長發的教皇眉頭倒是因此皺得更緊,仿佛接觸到什麼臟東西,伸手撣了撣寬大的教服袖。
“彆這麼幼稚,安卡斯。”
那些黑色的羽毛刮過他的皮膚,卻沒有留下一星半點的傷痕。
墮天使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慢慢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笑容。
“怪不得首領會放心讓你一個人來,原來是真的不怕被我殺死。她真是……太明白我的性格,也太不信任我了。”
“——臨時的「契約」。”
教皇抬了抬唇角,心情明顯變得很不錯,語氣裡的嘲意則顯而易見:“不錯。不被信任的感覺如何,安卡斯?”
墮天使伸出手指,將黑色長發捋上去,收回翅膀,連看一眼老首領的屍體都嫌累得慌。
他難得脫下了那層溫文爾雅的皮,高等生物傲慢的氣質與墮落的氣息無比明顯。
“不用因為一次偏袒就這麼得意,德蘭。要不是因為首領的喜惡很明顯,我不想惹她生氣,早就給你一個真正的教訓了。”
安卡斯無意多說,目光轉向中原中也,看著他鎮定得像是習慣般的神情,笑道。
“心理素質不錯嘛,後輩。我還以為你會吃驚,覺得我非常狠心,手段殘忍。”
“畢竟——你想想看,連合作了這麼久的人也能眼睛都不眨地殺了,所以殺起同伴來也會更順手,更毫不留情,對不對?”
墮天使狀似認真地分析道。
中原中也麵對這番話,頭皮都麻了,隻覺得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他哽了半天,乾巴巴地勉強擠出來幾句話。
“不要這麼說,安卡斯前輩。我相信你,首領也相信你,你不會對同伴痛下殺手的。”
他越說越艱難,隻覺得自己這番話毫無說服力。
先不說剛剛墮天使完全不管不顧同僚之情,想殺了教皇,再說他剛剛聽到的東西,就讓中原中也自己都沒辦法相信自己說的話能讓對方滿意。
鈴子不夠信任對方這件事,讓所有的安撫都會失去作用。
這會顯得自己的話仿佛某種頗含深意的反諷,簡直是踩在對方的怒氣點上狂舞。
果然聽多錯多。
中原中也:我好難。
但覆水難收,他也不可能話說到一半就慫了,隻能壓了壓帽簷,沉吟片刻,緩緩地補充了最後一句。
“總之,請不要聽信彆人彆有用心的挑撥。不管發生了什麼,首領都很重視你。這是事實。”
墮天使聽著重力使拚儘全力,絞儘腦汁的補救,神色毫無變化。
他把玩著手杖,像個真正的,優雅的醫生,看起來十分溫和好說話。
他道,“那可不是彆人,而是我的同族。哦,不對——是曾經的同族。”
“……”
麵對這種根本不懂的舊怨,中原中也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放心,放輕鬆,我習慣了。就算你承認你不讚同我的做法,我也不會生氣的。畢竟,你是首領親自帶回來的可愛後輩。”
-墮天使意味深長地咬重了最後幾個字。
中原中也:……
不!不要把莫名其妙的醋味對準我啊!
“可愛這種形容詞還是不要了吧,前輩。”
年輕的重力使竭力掩蓋自己的無語。
“你在不高興嗎,後輩?可是你的行為實在沒辦法佐證你的言語。”
墮天使說。
“給首領買桃子味的汽水,和首領獨自夜談,唯一一個敢反駁首領話的人——你在首領眼裡,應當十分可愛吧?”
墮天使含著笑,慢悠悠地說完了這麼一串話,完全沒有聽他解釋的意思。
>中原中也試圖解釋:“可那隻是桃子汽水。”
墮天使:“啊,真好啊。桃子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