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最好永遠都不知道,被蒙在鼓裡。
小鹿禦鈴子思考著思考著,腦袋裡突然靈光一閃。
欸……這麼說來,她的理由不就找好了嗎?
雖然有點突兀,但是非常合理啊!跟她以前凹的造型和人設對接得十分完美!
為什麼吐血呢?因為她活不久了。
為什麼隱瞞呢?因為她還想為橫濱做最後能做的事情。
為什麼健康一點又變得虛弱?回光返照罷了。
很好,圓上了。
不但圓上了,還能把以前留下來的一些坑給填上。
就事論事,小鹿禦鈴子倒不覺得自己馬上要狗帶是什麼嚴重的事情。
實在不行,她還能想辦法捏一具身體出來應急,像可以被拋棄的衣服般隨時取用。
以前她沒有這個權限,但現在,她很有信心。
小鹿禦鈴子在想明白這最多隻會影響到她自己的生存狀態,不影響橫濱建設度,也不會讓暗組織發生不妙的事情後,甚至鬆了口氣。
——她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三觀在剛才的“書”衝擊中,發生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扭曲和變形。
但恐怕注意到,也沒辦法短時間內矯正吧。
她想,玩家的本職就是完成任務。
隻要任務可以圓滿完成,又有什麼好介意的?
但中原中也是個好孩子。
小鹿禦鈴子遲疑了一下。
他應該不會……反應太激烈吧?
畢竟都接受了龍賭徒求死的誌向,那麼通過尼彌芙之口告訴他,其實你的首領也快活不久了應該沒事吧?
小鹿禦鈴子權衡片刻,發現即使是最壞的結果也在她的可接受範圍內後——
她非常愉快地演了。
………………
貓耳少女沒有介意中原中也沒禮貌的責問。
倒不如說,她難得失去平日裡嬉笑怒罵的活力。
那雙藍綠色的異瞳裡甚至帶著幾分說不清的情緒,仿佛散不去的陰霾。
尼彌芙沒有回答中原中也的問題,她自言自語道。
“……還是這樣,還是這樣,為什麼還是這樣?我們努力了很多遍,但我們不能改變您的結局和願望。”
“您難道根本不在乎我們嗎?鈴子。”
尼彌芙無精打采般地耷拉著毛茸茸的貓耳朵。
中原中也怔了怔,甚至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什麼?”
直到他意識到尼彌芙話裡包含的意思,臉色大變。
“不可能!鈴子怎麼可能……”
不一樣的。
白發金眼的少女首領,明明和龍賭徒是不一樣的。
她那麼溫柔,理智,雖然冷淡,但看向組織成員的眼神永遠都是平靜和包容的,仿佛無時無刻不可以信任她。
但尼彌芙不可能也沒必要用這種話誆騙他。
更何況她現在神思不屬的模樣……
中原中也在見到龍賭徒後的不安,開始隨著貓耳少女的這些話放大。
他隻能拚命說服自己,首領不可能放棄橫濱和暗組織。
畢竟——她舍不得吧。
她對這座城市的感情,所有人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中。
中原中也不得不承認,這就是他們能留住她的,最重要的羈絆和籌碼。
所以,他語氣急促道:“這座城市還需要她——”他也需要她。
橘發少年的心臟上仿佛不可控製地生出了很多噪點,一點點將他的情緒撥動得亂七八糟。
他覺得糟透了。
不會有什麼比現在的局麵更糟糕了。
尼彌芙打碎他的僥幸,“橫濱當然需要她,她也愛著橫濱才會停留在這裡。如果沒有橫濱,她早就支撐不下去了。橫濱的出現隻不過是將這個結果向後拖延一段時間罷了。”
“安卡斯研究過很多方法,不惜動用他們族中的忌諱。他想改變她的身體,但那也隻是一刹那間的微光,轉瞬即逝。”
中原中也:“……”
貓耳少女低頭,舔了舔手背,態度很快變得平靜了許多,“算了,我和你說這麼多乾什麼?被鈴子聽見的話,她又要擔心你了。”
中原中也的聲音簡直是從牙齒縫裡擠出來:“……擔心?”
“所以如果不是我自己發現的話,她打算一直瞞著我們到什麼時候?”
尼彌芙聲音很低很輕:“不用這麼生氣。她一直都是這樣的人,不是嗎?如果她走上這條路,無法回頭的話,最差的後果就是我們也會一起消亡吧。”
“不過就像鈴子不會後悔一樣。我們也不會後悔。”
中原中也:“……”
他想說,他不想要這樣的結果,也不想要這樣的決心。
他不同意。
但很快,中原中也就反應過來,他的反對毫無效力和作用,也根本不可能讓少女改變想法。
他的聲音太微小了。
——畢竟,他隻是朋友。
中原中也閉了閉眼睛,突然覺得朋友這兩個字有點可笑。
他可以尊重龍賭徒烏伽斯奔赴死亡的意願,但他不能接受小鹿禦鈴子也會走上這條路。
中原中也忽然明白,太宰治最後和他對峙時那古怪的笑容是什麼意思了。
他當時隻顧著憤怒,現在想起,才恍然發現,太宰治才是最早明白小鹿禦鈴子選擇的人。
他垂下那雙鈷藍色的眼睛。
原來……蠢貨是他自己啊。
中原中也的嘴角一點點繃緊。
但不論如何,他都不可能接受這樣的結局。
絕不可能。
他想,如果現在自己找上門想要合作……大概要被太宰治嘲笑一通。
中原中也看著小鹿禦鈴子,不知道抱著怎樣的心情歎了口氣。
他伸出手,猶豫了一會兒,輕柔而小心翼翼地摩挲了一下她的嘴角。
像是生怕一隻要逃跑的蝴蝶。
鈴子。你到底在想什麼呢?
我好像一直都不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