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說了四位小公主小皇子,最小的四歲,最大的九歲,讓李鳳鳴自己挑。
都是齊帝血脈,這要是帶回家,十天裡就等於供了個活祖宗,半點差錯也出不得。
李鳳鳴對這些小皇子小公主都不了解,惴惴半晌,最後咬牙挑了六歲的十八公主蕭寶珍。
蕭寶珍的生母隻是齊帝後宮最低階的美人,在她兩歲那年不幸病逝,之後她便被記在皇後名下,平日養在中宮。
之前李鳳鳴按月往中宮接受皇後訓導時,曾見過她兩次。
依稀記得那小妹子話少,笑起來文文靜靜,似乎不是那種跋扈事多的難纏孩子。
皇後笑著拍拍李鳳鳴的手背:“彆怕,寶珍兒性情乖巧,她的乳娘和貼身侍女也會隨行。”
於是就這麼定了。
宴散出宮,李鳳鳴上了馬車就扶額小憩,還是不想理人。
蕭明徹小心蹭過去要抱她,被她一腳尖踹在小腿肚上。
雖踹得不重,但渾身上下都寫著一個“滾”字。
其實蕭明徹完全能躲得過,但他沒閃沒避,老老實實挨下這腳。“消氣了?”
“沒有。”李鳳鳴閉眼冷哼。
蕭明徹主動將長腿伸出去點:“那你再踹。”
“你以為我不敢?”李鳳鳴火氣騰騰地坐直,不但很不客氣地連踹好幾腳,還在他鞋上狠狠踩了個印子。
蕭明徹活像個受氣包,全程坐得端端正正,等她發完脾氣,才認真道:“這下消氣了吧?我可以解釋了嗎?”
“氣消沒消,要聽了解釋以後才知道,”李鳳鳴重新斜靠窗邊,橫眉冷對,“用嘴解釋就行了,少動手動腳的。”
“若在宮裡得了響春鈴,按例就需要當家主母連續三日在城中‘施春粥’,什麼人都能近前。”
白日裡雖有人向李鳳鳴解釋過“尋響春鈴”該怎麼玩,卻沒細說到這一樁。
連聞音都忘了告知她這個。
見李鳳鳴愣住,蕭明徹試探地再度伸手。
她未再抗拒,蕭明徹便將她攬過來,謹慎貼著她的耳畔,小聲道:“鐘情與平成公主她們剛進林時,無意間說起一件事……”
那時蕭明徹和廉貞剛好在假山後頭等聞聲,就聽得一清二楚。
鐘情說,金吾衛前些日子發現雍京城突然來了群行跡可疑的魏人,名牒上的身份是客商,看體格卻像練家子。
金吾衛細細將這些人盤過,又暗中尾隨了幾日,但他們除了沒進行正常的商事交易外,並無不法舉止,於是便作罷。
“最近執金吾鐘輅又想起這群魏人,再派人去查,就發現他們不見了。”
“不見了,是什麼意思?”李鳳鳴周身繃緊。
“城中查無蹤跡,城門、碼頭也無誰見過他們離開。”
蕭明徹是上過戰場的人,最怕聽到“不見了”這三字。
不怕對手凶狠,也不怕對手逃遁,就怕對手突然消失。
“若咱們得了響春鈴,你做為當家主母,就得親自出麵去施春粥。到時魚龍混雜,場麵很不可控,你可能會有危險,明白嗎?”
一群扮做客商的練家子,不遠千裡從魏國來到齊國雍京,又不做正常的商事交易,還在金吾衛放鬆警惕後突然消失……
難道還能是來請李鳳鳴回國繼承皇位的?
“宮裡人多眼雜,你又在女眷那邊,我不好特地過去找你說,就讓廉貞和聞聲聯手,儘量搶在你們前頭將九個響春鈴都找齊,”蕭明徹擁緊她,哭笑不得,“誰知你運氣那麼好,一進林子就找到個真的。”
假的木風鈴與真的響春鈴形狀雖一樣,裝在錦囊裡的墜重感卻有區彆。
蕭明徹拖著她上樹後,隻稍近看就知那個是真的。
李鳳鳴的真正身份是秘密,魏國有人可能會來暗殺她,這種事也不能讓外間看出端倪。
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蕭明徹不好做得太明顯,趕巧大長公主開了口,他便順勢扔給鐘情。
那些形跡可疑的魏人千裡迢迢來雍京,若目標是李鳳鳴,肯定不會胡亂節外生枝。
鐘家的當家主母出麵施春粥不會有任何危險,換了李鳳鳴就未必了。
要護李鳳鳴周全,就必須重視所有異常細節。
哪怕最後查實隻是巧合,那也好過大意輕忽給了歹人可乘之機。
“既明日要迎蕭寶珍到咱們家小住十天,這期間你就有充足理由不出門,誰也不會懷疑,”蕭明徹道,“我怕那些人盯著咱們府中的動靜,就委托廉貞設法暗查,聞聲也答應幫忙。”
他希望能在十天內將這群人找出來,以絕後患。
不管是金吾衛的事、太子的事,蕭明徹都可以耐心地謀定而後動。
但那群不知所蹤的古怪魏人關乎李鳳鳴安危,他是半點耐心都沒有。
聞聲做為大理寺司直,審案經驗豐富得很。隻要抓到人,就一定能從他們嘴裡撬出真正來意。
但凡確定那些人真是來暗殺李鳳鳴的,不管他們是魏國哪一方的人馬,蕭明徹都不打算讓他們活著離開齊國。
直到回了淮王府,在自己小院門口停下腳步,李鳳鳴才從混亂思緒中回過神來。
她認認真真對蕭明徹執了歉禮:“對不住,我該先問清楚緣由。胡亂對你發脾氣,是我的過錯。”
知錯就要認,這點教養李鳳鳴殿下還是有的。
她不止口頭道歉,還蹲下去親手拍拍他衣擺上、鞋麵上的鞋印。可以說是誠意十足了。
蕭明徹彎腰握住她忙碌的手,拉著她站起來,大度得很:“不必如此。你隻是拈酸吃醋罷了,我不生氣。”
“我發脾氣是因誤會,以為你……”李鳳鳴自己也解釋不清楚,最後索性惱羞成怒,胡言亂語。
“反正,總之……誰在為你拈酸吃醋?我甜著呢!”
為了力證自己所言不虛,李鳳鳴猛地捧住他的臉,對嘴親了下去。
消受了半晌美人恩後,蕭明徹環緊她的腰肢,噙笑啞聲:“你不是個好人。”
“我怎麼不是好人了?”
“先摸了我的鞋,又來摸我的臉,”他微微抬眉,假意抱怨,“總變著法將我弄臟。”
末尾兩個字咬音重重的,很是故意,仿佛在釋放某種暗號。
李鳳鳴也跟著挑眉,紅著臉笑:“那你想怎麼樣?”
“是你將我弄臟的,難道不該是你想怎麼樣?”
“大不了我再幫你洗乾淨,”李鳳鳴忽略自己臉上火燒火燎的燙,裝得雲淡風輕,“一起沐浴吧,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