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專注開車,沒注意後排什麼狀況。
可能是太閒了,奚嘉問了這麼一句:“當初你沒買鑽戒?”她自己無名指上空空的,莫予深手上也是。
莫予深掃了她一眼,話都懶得說。
他以為她是故意找茬,沒往彆處想。
奚嘉就是這麼隨口一說,其實剛才脫口而出時,她後悔了零點一秒,那句話像是上杆子問他要戒指一樣。
她什麼都不缺,特彆是鑽石,家裡那一盒稀有鑽石,能閃瞎眼。
莫予深並不知道,奚嘉的記憶一衰再衰,跟他的很多相處細節,在她那裡一片空白。
當然,奚嘉本人就更沒意識到。
汽車一路疾馳,半小時後在山間一處路邊停下。
司機指指上麵,“那就是我表叔家,車沒法開,你們得步行過去。”
奚嘉順著司機所指方向看去,山腰上坐落著幾間矮房,白牆青瓦,瓦是舊的,遠遠看上去,上頭泛著墨綠。
牆應該剛粉刷過,熒光白裡透著八.九成新。
沒有院牆,院子裡有個石台,還有不少花草。
司機下車,把莫予深行李箱拎下來,他並不善言辭,乾巴巴又說了句:“我表叔在家。”
隨後,他驅車離開。
很快,汽車消失在盤旋山路上。
通往嶽老先生的家,是一條石板,石板與石板間挨得並不嚴實,長滿了野草。
直到這一刻,莫予深才後知後覺,奚嘉跟他目的地相同。
“你跟嶽老先生有交情?”奚嘉無聊,找莫予深說話。
“爺爺和嶽老先生是朋友。”
奚嘉‘哦’了聲,之後兩人間又是沉默。
原本她以為莫予深會問她,怎麼也來找嶽老先生,結果到了嶽老先生家門口,莫予深也隻字未問。
奚嘉站在院裡往下看,一片湖光之色儘收眼底,在這兒看山上的景,比阿婆家更占地理優勢。
養花弄草,簡直世外桃源。
難怪嶽老先生不想在北京待著,回了這裡。
靠近了,她才看清房頂的瓦片上那些墨綠,原來是青苔。
那邊,莫予深把行李箱擱在石台邊,去敲門。
嶽老先生的門並沒關,不過堂屋沒人,莫予深也沒貿然進屋。
“嶽爺爺?”
“予深啊,進來進來。”
話音剛落,嶽老先生拄著拐杖從裡屋出來,鼻梁上還架著老花鏡。
奚嘉是第一次見到嶽老先生本人,之前隻在名人訪談節目上看過,眼前的長者,比前幾年在電視裡看到的,瘦了不少,氣色也大不如以前。
她隨著莫予深喊了聲嶽爺爺,之後又自報家門。
嶽老先生笑容可掬,之後為她跟莫予深互相介紹了一番。
奚嘉和莫予深領證半年,但沒沒辦婚禮,除了身邊朋友和兩家親戚,沒人知道他們是夫妻。
嶽老先生來山裡住了快一年,隻聽說莫予深有了對象,不過並不知道這對象是誰,他以為奚嘉和莫予深一同出現在他家院子裡,隻是碰巧了遇上。
“嶽爺爺,奚嘉是我媳婦兒。”在嶽老先生跟前,莫予深沒用那些官方稱呼,說了個接地氣的叫法。
嶽老先生是看著莫予深長大,有些話就直言不諱,調侃起莫予深:“我就說嘛,你哪來那麼大動力來看我這糟老頭子。”
說著,嶽老先生笑嗬嗬的,讓他們進屋去。
奚嘉搭一眼莫予深,莫予深沒反駁嶽老先生的話。
她雖然不記得跟莫予深之間的細枝末節,不過她跟他是聯姻,沒感情,她還是有印象。她跟他一直在兩家長輩跟前扮演深情夫妻,她也記得。
嶽老先生已經泡好了茶,茶葉產自山裡,沁綠。
“我這裡條件有限,沒你們年輕人愛喝的咖啡,隻能湊活著喝了。”
“謝謝嶽爺爺。”奚嘉接過茶杯。
茶杯精致,茶盤也是彆具風格。
關於嶽老先生的愛好,奚嘉早有耳聞。
嶽老先生除了寫作,不管到哪,離不開身的東西有三樣,茶盤、圍棋和魚竿,全是修身養性的愛好。
嶽老先生和莫老爺子的交情,也是始於圍棋。
“我這裡沒什麼稀罕的招待你們倆,但頭一次來,怎麼也得弄幾個像樣的菜,”嶽老先生看向莫予深,“予深,隨我去釣魚,中午給你們做紅燒魚吃。”
說著,嶽老先生看向奚嘉,“嘉嘉,要不要跟我們一塊去?”
因為有莫予深那層關係,他對奚嘉的稱呼都改了。
奚嘉受寵若驚,嶽老先生一直都是她欣賞的作家和長輩,有這樣相處的機會,她自然求之不得。
“好啊,我正好跟您學學怎麼釣魚。”
嶽老先生起身,開始收拾漁具。
“嶽爺爺,我幫您。”
此時的奚嘉,跟平常判若兩人,褪去了以往的高傲淩厲,眼角眉梢處透著說不出的柔和。
莫予深嘬了口茶,不動聲色瞧著奚嘉。
不知道她是學會了虛與委蛇,還是學會了收斂自己的棱角。
不過後者,基本沒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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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魚的地方是另一片水域,離嶽老先生的住處有段距離,都是蜿蜒小路,三人步行過去。
奚嘉原本想要扶著嶽老先生,嶽老先生擺擺手,“我走慣了,一天好幾個來回,倒是你們,頭一回走,多看著腳下。”
這片山林沒開發,住著十多戶人家,不管白天晚上,都格外幽靜。
嶽老先生走在最前麵,奚嘉隨後,手裡拎著一個小水桶,所有漁具由莫予深負責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