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嘉正對著漆黑的窗外出神, 手機突然震動, 耳膜傳來‘嗡’地一聲, 她嚇一跳, 回神, 坐起來。
是莫予深的電話。
奚嘉猶豫片刻,關了靜音,沒接。
她已經忘了跟莫予深之間是什麼狀態, 拿過旁邊的筆記本, 把最近幾天的內容迅速溫習一遍。
響鈴結束,電話也沒人接, 莫予深看著手機屏幕漸漸變黑。
現在才十一點, 沒道理她這麼早就睡著,以往, 十二點前,她基本不睡。
或許失憶更嚴重了, 記不得他是誰。
莫予深腦補一番, 發了消息:【是我,莫予深, 你老公。】剛要摁發送鍵, 又頓住,他閣下手機, 去了書房。
當初領證後, 誰的結婚證誰保存, 他那本就放在了保險櫃。
拿到結婚證, 莫予深返回臥室。
邊走邊看照片,合照上,兩人臉上沒有絲毫笑意。那會兒的奚嘉,跟現在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性格。
那時她話不多,高冷,自負,自傲,誰都不在她眼裡。
至於撒嬌、任性,在她身上找不到痕跡。她的家庭環境,讓她不需要撒嬌,就能得到一切想要的。
她騎馬時,颯爽灑脫。
創作劇本時,安靜沉默。
後來,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也可能,她是想用這種看似歡脫的狀態,去掩飾她內心的不安,讓身邊的人感覺,她無所謂她這個病。
不然,性格變化這麼大,也說不通。
上次去山裡,在嶽老先生家,她變得柔和隨意,他以為她學會了虛與委蛇。
其實,不是。她是學會了收斂自己的棱角。
莫予深到了臥室,接著發送那條消息,又把結婚證拍了發過去,證明他沒信口開河,是她老公。
看到結婚證,奚嘉笑了笑,她是持證人那本,也隨身攜帶。
找出來,她拍了一張發過去。
莫予深:【睡了?】
奚嘉:【沒啊。】
他想說的是,那怎麼不接電話。
奚嘉翻了一下筆記本,還有三頁沒看,【十分鐘後回你電話。】
莫予深:“......”
他是這一次這麼瞅著時間等一個電話。
過一會兒,看看手機,三分鐘過去。
五分鐘過去。
六分鐘過去。
莫予深把手機丟的遠一點,拿了書開始看。
十一分鐘時,她還沒打來。
原來等電話是這樣的感覺。
莫予深靜靜心,接著看書,一段看完,不自覺的,他又掃了眼手表,已經十五分鐘過去。
不守時的女人。
終於,電話鈴聲響起。
莫予深快速拿起手機,過了十多秒才接。“在忙?”
奚嘉語氣輕鬆:“不忙啊。”
莫予深揉揉眉心,無言以對。不忙還非要等那麼久才回電話。
奚嘉特意找話題跟他聊:“你猜我今天在嶽爺爺家碰到了誰?”
莫予深猜到了,卻不想提及那名字,不答反問:“今天去嶽爺爺家了?”
“嗯。”奚嘉接著剛才那個話題,“老公,你猜猜呀。”
“不知道。”
“周明謙。”
莫予深沒愛沒應聲。他知道周明謙去了山裡,這部劇是他投資,基本的進度,丁秘書都會給他彙報。
奚嘉自顧自說著,說她在哪兒遇到了周明謙,兩人聊了什麼,幾分鐘下來,聊的都是跟周明謙和劇本有關。
她又想起來:“對了,明天我要跟嶽爺爺去釣魚。”
莫予深卻問道,“周明謙今天回去了?”
奚嘉:“不清楚,應該沒回吧。”誰知道,她也不關心。
莫予深的話題總是很跳躍,又問:“那邊下沒下雨?”
奚嘉朝外望,還在下,比剛才大了一點,不過明早就應該停了,現在她已經習慣了山裡說變就變的天氣。
她跟莫予深說了現在的天氣情況。
莫予深:“下雨的話,明天就彆出去,老實待在家裡。”
奚嘉:“沒事兒,雨天釣魚有意境。”
莫予深無話可說。
奚嘉揉揉耳朵,下雨天,小蟲子還這麼不停地叫,也不累。
她跟莫予深說起山裡的冬天,“跟城裡不一樣,城裡夏天有蟲鳴,山裡冬天蟲叫聲多,反倒夏天時叫的沒那麼大聲。”
莫予深表情僵凝片刻,“現在還有?”
“有啊,白天叫,夜裡也叫。”奚嘉想了想,“就跟蛐蛐叫聲差不多,我也叫不上什麼名。”
估計也沒名字。
莫予深不知道要怎麼回她。
那不是蟲鳴。
是她輕微的耳鳴。
她病情的加速,比他想的還要快。
“影不影響睡覺?”
奚嘉:“早上我五點多就起來了。”這聲音挺煩的,但為了治病,得忍著。
忽然,她擰眉,聯想到,“會不會是我這個病,導致了耳鳴?”
莫予深騙她:“不會。”
“我這病叫什麼名字?”
“無名氏。”
“......”
“嫌蟲子叫聲吵,你就聽聽歌。”莫予深岔開了話題。
奚嘉支著下巴,“那總不能睡覺也聽,哪睡得著。”
半晌,她小聲來了句,“你在就好了。”
兩人翻雲覆雨後,她累得睜不開眼,一覺能睡到天亮。
彆說,她倒是想念那些睡得踏實的日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在旁邊。
莫予深現在走不開,莫氏那攤子事還沒解決,他就沒搭腔。
沒其他可聊的,兩人就掛了電話。
奚嘉被蟲鳴弄得心煩意亂,按照莫予深的建議,插上耳機聽起音樂,聲音開的很大。
夜深了,外頭風不小。
奚嘉關了玻璃窗,這窗戶是老式的木框窗,還有個鐵的插銷。關緊窗戶,把布簾拉起來,開始寫劇本。
北京的雨漸漸小了,淅淅瀝瀝。
莫予深在窗邊站了好一會兒,也沒開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