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予深今天回來早,阿姨打電話給他,說奚嘉傍晚時出去了,在家寫了一天劇本,要出去逛逛。
莫予深買了一束玫瑰,放在花瓶,從客廳擺到奚嘉臥室。
家裡飄著淡淡的香。
進了臥室,莫予深腳步定住。床頭牆上的那片留言區,之前貼上去的紙都被揭了下來。
不好的念頭湧上,又被他給壓下去。
莫予深關上臥室的門,匆匆下樓。“阿姨。”
阿姨正在廚房給莫予深做飯,“予深啊,怎麼了?”她從廚房出來。
莫予深:“阿姨,您知不知道奚嘉怎麼把床頭那些紙給撕下來了?”
阿姨搖頭,表情迷茫,她不知道。
莫予深讓阿姨不用做飯,他拿上車鑰匙出門,問清司機具體位置,他開車前往。
奚嘉出門時沒坐車,司機一路跟著,走了快兩個小時,馬上就要到季清時開的那家餐廳。
奚嘉一路都戴著耳機,隨手點開一段音頻,就是莫予深給她錄的那句話,但她聽不到,不知道是什麼內容。
今天天氣不錯,風和日麗,氣溫回升。
公園的柳樹透著新綠,海棠的花骨朵泛著粉紅。
公園裡,十指緊扣散步的情侶,不時笑鬨。
奚嘉會盯著看幾眼。多年前,秦阿姨和她的前夫,是不是也是這樣?
那她自己呢?
有沒有喜歡過誰,跟自己喜歡的那個人是不是也曾這樣漫步街頭?
不知道。
什麼都記不住。
奚嘉穿過公園,往前又走了一個路口。憑著熟悉感,她左拐。
走到季清時餐廳前,她駐足。
應該在這裡吃過飯。
奚嘉進去。
莫予深比奚嘉先到餐廳五分鐘,他在大廳等著,看到她人進來,他走出,跟她迎麵遇上。
奚嘉視線在莫予深臉上一掃而過,沒停留。
莫予深腳步僵滯。他緩了幾秒,又轉身回去。
奚嘉等電梯,莫予深從樓梯跑樓上,餐飲區,他再次跟奚嘉迎麵相遇。
這一回,莫予深手裡拿了幾本餐廳裡的雜誌,將身份證夾在雜誌裡,在離奚嘉幾米的地方,故意將身份證弄掉。
兩人擦肩過去。
奚嘉看到了地上的身份證,彎腰撿起。應該就是剛才那位男士的。她轉身,“先生,等一下。”
莫予深停下,期待著她說一句,“好久不見。”
奚嘉走過來,“您的身份證掉了。”
莫予深還假裝疑惑了下,開始翻口袋。
奚嘉看看身份證上的照片,再跟眼前的人對比,差不多。莫予深,挺好聽的名字。她把身份證遞給莫予深。
莫予深接過來,“謝謝。”
奚嘉猜到,他應該是致謝,她笑笑,轉身離開。
莫予深用力捏著身份證,眼前一片虛幻。她不記得他了,不記得他名字,不記得他是她老公。
什麼都不記得。
莫予深緩了好一會兒,腿上有了力氣,他離開餐廳。
回到季清時公寓,莫予深跟阿姨說,他今晚開始回家住,讓她照顧好奚嘉。
阿姨忙問,“怎麼了,是不是公司忙?”
莫予深:“奚嘉不記得她結過婚。”
他去了奚嘉房間,把她筆記本上、之前記錄的‘我跟莫予深離婚了’這一頁,取下來,一塊帶走。
莫予深給季清時發消息:【奚嘉已經不記得我。】
季清時正在露台抽煙。他沒回莫予深。
奚嘉下一個忘記的,也許就是他。
季清時掐滅了煙,問奚嘉:【嘉,在哪兒呢?】
點擊發送時,指尖抖了下。
如今,他也不敢確定,奚嘉是否還記得他。
很快,奚嘉回過來:【剛吃過飯,我再逛一會兒。】
奚嘉從餐廳出來,沿著路往北走。
初春的風吹臉上,涼裡帶著暖。
奚嘉拿出手機,通訊裡一共不到十人。家人,她都還記得,可是有個叫葉秋的,她忘了是誰。
武楊,跟馬術有關,她還有些印象。
奚嘉把葉秋的聯係方式刪除,給武楊發了語音:【楊楊,那幾匹馬,送你了。記得好好養著它們。可能,我明天就不記得你是誰了。不用難過。盼著,我們能久彆重逢的那天。到時我再參加比賽,給你多掙幾塊獎牌。不用再回。】
武楊:【等著你回來。獎金就指望你了。】
奚嘉隨後把武楊也給刪除。
收了手機,繼續往前。
那條梧桐小道,樹上的枝枝丫丫,長出了一小片葉芽。
已經十點二十,那家烤紅薯店還沒打樣。
奚嘉進去,“老板,還有烤紅薯嗎?”
老板點頭,裝作不認識她,“有的。”
奚嘉:“給我稱一個大一點的。老板,我聽不見,多少錢您寫給我。”
老板稱好,給她裝起來,在紙上寫了金額。
奚嘉付款,拎上烤紅薯,“謝謝叔叔。”
老板溫和的笑了笑,點頭。
奚嘉離開。
老板望著門外,歎口氣,收拾準備回家。
奚嘉再次走到那條梧桐小道。
莫予深的車停在路邊。他將車窗降下。
很快,奚嘉從車邊走過。
香甜的紅薯味,飄進車裡。
莫予深目送奚嘉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夜色裡。他一直抱著幻想,幻想奚嘉能在他們結婚一周年紀念日之後,再忘了他。
離紀念日隻有二十多天。
他不需要很多時間,二十多天就行。
可怎麼都等不到那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