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崢,我和你爸都看到電視上的預告了,你們真的連大年二十九都要比賽啊?”
媽媽通過微信的語音問高崢。
她所說的預告就是央視體育頻道的賽事預告,二月十日的下午兩點,桑普多利亞有一場聯賽,主場迎戰羅馬。
而和同時是北京時間的二月十日晚上九點。正好中國的農曆除夕,大年二十九。這一天在中國國內,千家萬戶團聚在電視機前,吃著年夜飯,看著春節聯歡晚會。
體育頻道也為大家準備了一場豐盛的“年夜飯”,那就是晚上九點的意甲直播,桑普多利亞對陣羅馬,用高崢的比賽來為全中國的球迷獻上春節禮物。
高崢也用語音回道:“外國人也沒有農曆春節,對他們來說二月十日就是二月十日,可沒什麼特殊含義。”
“那你吃年夜飯嗎?”
“媽,我都說了這邊不過春節,你就彆操心了……”高崢很無奈,媽媽似乎沒看到自己的解釋一樣。
過了好一會兒,媽媽回道:“哦,知道了。”
不是語音,是打字。
高崢拿著手機發了會兒呆,這次改用打字說:“你和爸保重身體,彆替我擔心,我這邊一切都好。”
打完字他本來想發出去的,但想了想,又給刪了。
他有點煩躁,不是因為上一輪對都靈的比賽沒進球,而是因為春節臨近,他發現自己竟然有些想家了。
他其實已經很多年沒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過春節了。
自從他在十五歲的時候就來了意大利之後,就再也沒有春節是一家人團圓。
最開始他在米蘭的時候很想家,春節的時候尤其想。
但後來他就不想了,度過了在米蘭的適應期之後,學會了說意大利語,隨著年齡增長,他就慢慢不去想家了。他隻是埋頭踢球,想要在意大利,乃至歐洲足壇混出個樣子來。
意大利沒有春節,也不會在每年農曆春節的時候有七天假期,成天訓練和比賽的高崢不可能在春節的時候單獨請假回家過年。
後來他和ac米蘭解約後,直接去投奔了老頭兒,因為不想麵對媽媽的嘮叨和壓力,他壓根兒沒回過家。
再後來他重新回到意大利,追尋自己的足球夢,這次就留在了意大利,加入了桑普多利亞的青訓營,也沒了機會在春季時回家。
所以對於普羅大眾來說,春節是一年一度和家人團聚的節日,但對於高崢來說,從來都不是這樣。
他都快忘記上次和家人一起春節是什麼樣子的了。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這種和家人聚少離多的日子。
但沒想到這次,在春節快要來臨的時候,他竟然會有些想家。
或許是因為他在足球上取得了一些小成績,他和父母之間的分歧也隨之消失的原因,他和父母現在的感情要比之前好得多。
最糟糕的階段是從他在ac米蘭青年隊遭受重傷到去老頭兒那兒自我逃避的那幾年。
他媽媽一直認為當初不應該送他去踢球,那樣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痛苦了。
高崢當然知道這是父母對自己的關心,但他從小一直喜歡足球,一直踢足球,所以並不能接受這種關心。
那段時間他連家裡的電話都不想接,接起來說幾句就要吵架。
他媽媽堅持要他回去上學讀書,然後老老實實找個工作。
他卻厭惡於自己父母對他人生的這種安排。
不過隨著他在桑普多利亞站穩腳跟,尤其是去年夏天德國權威神醫沃爾法特對他的診斷出來之後,一直籠罩在他和他父母心頭的陰影一掃而光,他和他父母也徹底和解了。
去年夏天他回家,發現自己父親的兩鬢出現了不少白發,媽媽就算化著妝也掩蓋不住麵容的老化。
他才意識到從十五歲到二十二歲,在他經曆了這麼多的七年時間裡,他的父母也在不知不覺間老去。
想起到時候,家家戶戶熱鬨非凡,樓上樓下洋溢著酒桌上的歡聲笑語,樓道中裡走親訪友的腳步聲絡繹不絕,但自家卻大門緊閉,屋裡冷清寂靜,就算吃個年夜飯,估計也和平常差不多,並不算豐盛……高崢心中就有了歉意。
就在此時,高崢的手機又響了,他以為是媽媽那邊又發了信息過來,但打開來才發現竟然是馮詩謠發來的。
“我看了一眼你們的賽程,二月十日下午是兩點鐘的比賽,打完比賽要不要過來一起過年?”
高崢愣住了。
“是這樣的,到時候我們一起看球的留學生們要組織在一起過年,大家一起聚餐、包餃子。我想你到時候應該也沒地方可以去,所以問一下,你要不要一起來?”
高崢看到這句話,哼了一聲:什麼叫做“反正也沒地方可以去”?我作為出名球員,業餘生活還會不豐富嗎?
但他很快又撇了撇嘴還確實不豐富,他可不像某些球員那樣夜夜笙歌,幾乎將夜店當成了家。平時除了采購生活必需品,他一個人也很少出門,寧肯在公寓裡玩電子遊戲。
或許是沒有第一時間收到高崢的回複,馮詩謠又補充了一句:“放心,都是自己人,沒有外人。”
“好吧……”高崢回答道。
“……是什麼意思?這麼勉強?”馮詩謠馬上回道。
高崢笑了起來,給了一個非常肯定的回答:“好,我比賽完了回家放了東西就來!”
“那好,我給他們說了。”
“嗯。”
放下電話,高崢的情緒好了起來,雖然依然沒辦法回去陪自己的父母,但最起碼今年的春節,他不用一個人過了……
等等,高崢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比賽是下午兩點鐘,國內豈不是晚上九點?到時候自己的父母肯定不會看春晚,而是會守在電視機等待他的比賽直播。
他突然有了一個想法,雖然他沒辦法回去陪自己的父母過年,但他卻可以用另外一方式來給他們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