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榮的房間裡的器械還勉強能用。束鈞醒來前,祝延辰儘力分析了自己的情況,結果讓他相當震驚。
不久之前,他的組織被蝕質啃得堪比蜂窩,靠猛藥才能勉強壓製。如今那些蝕質們改變了狀態,哆哆嗦嗦擠成一團,模擬出正常細胞的狀態,甚至連代謝都乖乖遵循人體規則。嚴重侵染的異常細胞則被排除體外,侵蝕傷疤徹底消失殆儘。
伴隨自己十幾年的疼痛沒了蹤影,身體充滿力量,輕快得仿佛不存在。
祝延辰又嘗試用外界蝕質去感染自己的組織樣本。外界蝕質的反應相當有趣——它們先是愉快地前來接觸,獲取簡單情報,緊接著扭頭就跑,活像祝延辰才是那個感染源。
祝元帥哭笑不得。
收集到的數據不少,他能猜出個大概。蝕質擬態成正常細胞,過得自然不如之前爽快。然而它們又被束鈞的“鎮壓”支配,隻得遵循本能留下。蝕質們沒腦子,一向在人體內橫衝直撞慣了,如今吃了天大的虧,必然拚命向外傳播負麵情報。
他又做了一連串試驗,結果大同小異,所有蝕質都繞著他走。哪怕有少量蝕質逃不開,非自願侵蝕入體,也不得不入鄉隨俗,苦兮兮地模擬細胞——他體內的蝕質細胞甚至借此換班,正兒八經代謝起來。
再加上大劍周一的案例,事實已經足夠清楚。就像人類沒法控製細胞的活動,哪怕是有腦子的蝕沼,也沒法控製蝕質們的本能反應。
除非以後出現比束鈞還要聰明強悍,並且能力高度相似的蝕沼,這個平衡不可能被打破。
……結果上看,自己可能是史上第一個免疫蝕質的人類。
他的人生又被束鈞改寫了一次。
祝延辰索性在地鋪旁邊坐下,安靜地注視著呼呼大睡的束鈞。自從他們再次相遇,這個人就在不斷打亂他的計劃——孤身深入侵蝕區的計劃,坦然麵對死亡的計劃。
以及更早的,遠遠守護這個人的計劃。
他能繼續活下去了,這是好事。毫無疑問,正事還得繼續做,計劃還要繼續走。不過計劃外的……他原本就不太擅長私人交際,“如何在自己慘死前自然疏遠”的問題還沒解決,就變成了“如何在死線消失後友善交流”。
祝元帥嚴肅地思考了會兒,確定還是製定戰術簡單點。想著想著,他拎起被角,把束鈞甩出來的手推回被子裡。
或許也沒那麼難,他又想。至少在細節方麵,這個人一點都沒變。
同一時間,Y市。
祝老爺子從台子上走下,一臉陰雲。
前任首腦的壓迫感太過強烈,記者們誰都不敢靠近——畢竟白發人送黑發人,人家剛念完自家兒子的悼詞,誰都不想第一個上去撞晦氣。
“祝延辰真死了?祝家這真是……”台下一個記者小聲嘀咕。
“我記得祝家那兩位,呃,父子關係不怎麼好來著?”
“再不好也是親兒子。而且祝延辰好歹有個戰術不錯的名聲,同輩基本都是爛泥扶不上牆,這下祝家難辦了。要我說,祝老會從夏家兒子裡挑一個扶植。”
“說不定祝老會自己上呢。”
“嘶,彆開這種玩笑。”
“橫豎再找個傀儡罷了。再造個‘天才’也不是做不到——名聲還不是宣傳出來的,祝延辰未必有真本事。就算祝老讚同易寧的主張,他也不會真讓湯家勢力上去。咱們走著瞧……不過說到這個,彆管誰上去,隻要祝老再出手,玩家係統優化這是敲定了吧?之前祝家父子鬨不愉快,好像就是這事兒上的分歧。我真不知道祝延辰怎麼想的,可能大少爺就是不知民間疾苦——”
“人都沒了,你積點口德。”
“行行行,還是看點新鮮的。再選舉還有不到三個月,Y市這是要變天了。哎喲!撞什麼呀!”
那記者說到一半,被路過的人撞了下肩膀。他眉毛豎了一半,發現對方是個清秀姑娘,又彎回去了:“小姐你看著挺麵生,哪兒來——哎彆走啊?”
艾蕭蕭咬破泡泡糖的泡泡,冷笑一聲,擠離會場。
該看的都已經看了,嘴裡糖果的咖啡味兒也淡了。撇開必要的情報收集,好歹祝延辰是她這些年來名義上的老板,就當參加他的葬禮,送了他一程。
她把泡泡糖用紙張包好,隨手扔進一旁的垃圾桶。結果她剛收手,兜裡的通訊機又震了起來。
奇怪,這是通訊變異獸到達後才會出現的提醒。昨晚祝延辰送出了最後的數據,也附了遺言,難不成他還詐屍了不成?
兩個小時之後,艾氏醫館裡傳出一聲大叫,緊接著是一聲變調的笑。
“這可真是傑作。”艾蕭蕭看著變異獸傳回的消息,一拍桌子。“得聯係聯係那個董老頭了……接下來三個月,有好戲看啦。”
接下來她意識到了什麼,臉上的笑意慢慢消失——祝延辰這一免疫,她的藥物試驗是不是沒法繼續了?
算了,艾蕭蕭搖搖頭,開了罐啤酒。
“敬健康。”她朝空氣碰了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