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市內部,人們還在討論X市廢墟上的影像,對聚居地邊境的慘案一無所知。最近有居民內遷市中心的要求下達,可被新選舉期間的灼熱氣氛一泡,人們並沒有陷入恐慌——無論挪不挪地方,這段時日大家都要出門。如今隻是多背上些財產,進入市中心暫住。
沒人想過,真有什麼天災能破開Y市的城防。曆史上X市的慘案給足了人們教訓,人類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隻有少數人注意到,兩位首腦候選看起來狀態都不怎麼好——祝延辰自從節目上被襲擊,就一直一副病懨懨的虛弱樣子。易寧則不知道受了什麼打擊,一天到晚慘白著臉,偶爾會在攝像頭前走神。
然而這不妨礙其餘民眾趁機休息。偌大的Y市安穩運行了一百多年,人們早已習慣規律的生活。偶爾來這麼一次緊急狀況,大家反倒覺得新鮮。
不得不說,在掌控局麵的手段上,祝盛稱得上一流。眼下的Y市如同一枚煎蛋。人們都擠到了蛋黃區域,蛋白區域隻留下了來回巡邏的衛兵,以及時刻準備出戰的軍隊。
老四家的地下酒吧處於Y市邊緣,如今應要求撤離,現在空空如也。這種犄角旮旯的地方不適合紮營,徹底成了幽靈房間,反而方便了某些見不得光的聚會——
“γ-31329號聚居地附近的三個聚居地,都完成了‘仿冒屠.殺’。至於沒有準備地下據點的聚居地,已經在老四家的安排下逃難了。他們不知道其他聚居地的真相,以為屠.殺是真的。”
帶著骰子麵具的二點報告道,聲音仍然油滑得很。他坐在歪斜的絨墊椅上,給自己倒了杯來不及取走的酒:“您的動作比我想象的要大。”
“聽說你們在泥橇和物資生意上賺了不小一筆。”祝延辰臉上扣著麵具,特地壓了聲音。他沒回應二點的刺探,徑直換了話題。
“我們守了規矩。無論是運輸還是物資,沒人坐地起價。您放心,我會回去再敲打敲打三點到六點。這機會百年難遇,有人手癢也不奇怪。”
“嗯。”
二點上下打量了番祝延辰:“我聽說艾小姐進市中心了,看來最近要一直由您來坐他的位子。”
祝延辰仍然沒理會:“聚居地消耗品的價格,必須協調好。老四家的醫療物資由專人把控,不得私藏或出售,艾蕭蕭安排好了人。再強調一次,尤其是這方麵,我不希望有彆人插手。”
二點的聲音裡多了點笑意:“是,老大。不過說到這個……祝盛最近對老四家的限製放開了些,您聽說了嗎?祝老頭打算徹底封城,外麵的衛兵不管我們的人了。現在他們勢單力薄,外圍的軍需物資也不少,不如——”
“嚴禁與軍隊衝突。一旦被發現,你知道規矩。”
“唉,無論是艾姐還是您,真是死腦筋。行吧,我知道了,誰讓我隻能排‘二點’呢。”那人聳聳肩。
送走二點後,祝延辰鬆了鬆緊繃的神經,少見地開了瓶香檳。這段時間下來,他基本是“鎮壓”武器生產車間—地下酒吧—指揮中心三點一線,人轉得像個陀螺。和束鈞在一起的日子太過輕鬆,他甚至有點不適應這種幾乎沒有睡眠的時光。
待會兒得回指揮中心,去參與祝盛的會議。自從節目上被槍擊,夏語鋒整個人便混混沌沌,腦子裡仿佛進了水。要讓他轉達會議相關,三句能丟兩句。
人真的很容易墮落。先前明明活得像個苦行僧,如今隻是和愛人分離數日,祝延辰便覺得有些疲乏了。他抿了口香檳,望著空無一人的酒館。
隨後兩眼一黑。
有什麼冰冷滑膩的東西纏住了他的眼,祝延辰心裡一緊,緊接著無比鬆快。
“我就不問‘猜猜我是誰’了。”束鈞懶洋洋地說道。“大軍師,我還沒見你借酒澆愁過,這可不是個好習慣。”
說罷,束鈞鬆開那些蝕質,繞到祝延辰麵前。他一隻手揭下麵具,看向對方滿是血絲的眼。
“怎麼回事,我一陣子沒看住你,你又不好好睡覺?”
“‘鎮壓’武器產量有限,我必須親自檢查。”感受到對方撲麵而來的溫度,祝延辰忍不住勾起嘴角。疲勞感一下子漫過堤壩,把苦澀全衝刷成酸軟。“這場戰鬥,我們這邊必須萬無一失……束鈞,現在城都封了,你怎麼進來的?”
“學習羅斷的精神,從地縫裡慢慢鑽的。”束鈞聲音苦澀,“看到我這身衣服了嗎?全是蝕質擬態。阿煙啊,被箱子裝了一路,又為指揮中心呈上精心大製作,我可是領悟了不少小技巧。”
“你可真是……”
“沒辦法,想你了嘛。”束鈞毫不客氣地拽住祝延辰,兩個人倒上沙發。他沒做更多,隻是將愛人擁在懷裡。“而且我就猜到,你肯定不會好好休息。”
“彆鬨,我待會兒還有會。”被對方熟悉的氣息一裹,祝延辰幾乎瞬間睡過去,可他堅強地撐住了。
“多久沒睡了?”
“不到三天。”
“來都來了,我去吧。”
祝延辰猛地清醒,他從沙發上用力撐起身體:“現在指揮中心外圍上了最高級的淨化器械,你進不去的!地縫也不行,他們肯定會核對門口監控和來賓情況。你……”
“內部的淨化我能忍,最難的是院子周圍的淨化罩。我知道。”束鈞笑了笑,“沒關係,這段時間我可沒閒著,我也和彆人學了兩手。”
束鈞抽身站起,蝕質從他的腳部爬上,輕緩蠕動。下一刻,另一個“祝延辰”出現在祝元帥麵前,連製服都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