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餘騎沒有跑出多遠,懸於西側天際的落日就徹底落下了地平線。
這時在崎嶇的山路中繼續冒險前進無異於找死。
匈奴人在這樣的情況下不會繼續追,而顧文渡等人也同樣看不清山路,隻得找了個背風的坡下休息。
顧文渡也在這時候走向了另一個親衛。
那個親衛自然也是明白顧文渡的用意,趕緊把懷中的顧文濼給了他。
顧文濼年紀尚小,一路上被親衛遮得嚴嚴實實沒有看到任何慘相的的她還不能理解周圍發生了什麼,她用小手撣了撣粉色衣裙上的塵土,然後邁開小短腿顛顛地快步上前,張開手臂撲進了最熟悉的哥哥懷裡。
仰起還帶著嬰兒肥的臉,顧文濼終於找到時機問哥哥:“哥哥,爹娘呢?咱們這是去哪呀?”
顧文渡愣了愣,但是這畢竟是他曾經經曆的一世,這具身體中的感情也是他曾經的感情,這種血脈相連、被全身心信賴的感情讓他下意識眼眶微微發酸,並下意識抱住了自己僅剩的最親的人。
“哥?”顧文濼有些驚訝,用一雙大眼睛靜靜地注視著顧文渡的眼睛,想要探明哥哥的情緒。
“沒事。”顧文渡摸了摸小姑娘的頭,然後用著兒童般的語氣一板一眼地說道,“爹娘讓叔叔們送我們去京城。他們要忙著涇州的事務,暫時不能照看濼濼,濼濼以後要聽哥哥的話。”
“好。”顧文濼知道有什麼不對,但是既然哥哥這麼說了,她還是信賴地點了點頭。
周圍的親衛們也是鬆了一口氣,隨後有人掏出了些僅剩不多的乾糧遞給這兩位養尊處優的少爺和小姐吃。
顧文渡清楚目前的狀況,他對食物也沒有太多的要求,更何況他現在非常饑餓。吃了一口以後他看了一眼一旁的顧文濼。
“哥哥……”顧文濼對著手中那張比她臉還大的餅有些不知從何下手,隻得皺著眉,捧著它來到了哥哥麵前。
顧文渡被自家妹妹那小模樣萌得心頭軟成了水,立刻伸出了手將那張大餅撕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碎片,然後拿過了一個裝著水的葫蘆,往妹妹嘴裡投喂些餅後,就給她喂幾口水。
顧文濼也是覺得理所當然地張著嘴等食物,隻是吃了幾口後她也拿起一片伸到了顧文渡嘴邊:“哥哥,也吃!”
見兩個娃娃坐在一旁吃,原本抱著顧文渡的親衛首領顧洚打了個手勢,剩餘的十餘名親衛除了三名放哨的,其餘都聚在了一起商議明天怎麼走。
“下一站就是茱州。去那裡可以直接走大路,更快些,也能讓少爺和小姐少受些苦。”雖說是商議,但也隻是親衛首領告知下其他人接下來的行動,並進行相應的鼓勁,“匈奴人未必會放過我們,所以接下來一路凶險無比。太守大人怎麼對待你們的,你們應該心裡也有數!現在就是我們報答太守大人恩情的時刻了!”
“顧叔。”突然一個尚且帶著稚嫩的嗓音響了起來。
顧文渡清楚地記得自己就是在前往茱州的道路遇到匈奴重兵而死的,所以……
“我們不能去茱州!”那就是一條徹頭徹尾的死路。
“茱州的戰略位置雖是不及涇州,但是匈奴若是想要直插都城,就必須經過此地!而且茱州兵馬也不過寥寥數千,我們去就是等著被匈奴甕中捉鱉!”
顧文渡的話不是沒有道理,隻是這樣的消息實在過於荒誕……
匈奴這百年來都是對齊國邊疆進行侵襲,搶一把就直接回去,一般人都不相信匈奴竟然有滅齊的野心。
“少爺年紀尚幼,還是……”顧洚乾笑著試圖不讓顧文渡繼續說這般駭人的話。
“若是隻想搶奪糧食,匈奴何必出四十萬兵力?更何況如今正值朝廷新舊交替之時,此舉可謂是野心昭昭,顧叔心裡也應該明白的吧……”顧文渡轉過頭,黑白分明的眼睛倒映出顧洚躲躲閃閃的神情。
一旁的親衛有人提議:“那咱們是不是得趕緊告知茱州?”
顧文渡走到那個親衛的身邊,無力地笑道:“來得及麼?”
匈奴的馬匹遠遠強於齊國,論速度和耐力齊國大部分軍馬都比不過,更何況就算能逆天般地提早趕到了一個時辰也於戰局無利,茱州將領也未必會信,頂多隻會讓茱州提前亂上一個時辰罷了……
見所有人都沉默了,為了減輕這些忠肝義膽漢子的心理負擔,顧文渡又補充了一句:“如今,我們隻能做力所能及之事,思力所不及之思。”
“少爺,那您覺得我們該去哪邊?”
其他漢子有些心悅誠服,也就試探著征詢顧文渡的意見。
顧文渡的手指在粗糙的地圖上一點:“進入蒙山,直接繞道去沂州。”
“沂州是京城的最後一道屏障,兵力充足,一旦沂州破,京城也無法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