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太子此番言行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吧,楚衡思忖了下,得出了結論。
楚衡很快略過這一個小插曲,提筆寫信回稟了顧文渡,告知他楚長德回府後的表現和他的喜好,並且誠摯地表達了她對於顧文渡的感激。
收到回信的顧文渡也明白了,他先前的舉止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不過對於未來的嶽父,該有的禮節還是得有的。
楚長德在此後確實放心了不少,不僅是對於太子學識品德的滿意,也有對於太子送上門禮物的滿意。
他以往隻能在彆家仰頭看且無法觸碰的大家之作,現如今已經能夠列滿一張禮單。
他以往隻能典當外衫才能湊夠錢買下的孤本,現如今已經能夠滿滿當當塞一個書架。
太子殿下還怕他這段時間在京中無趣,特意讓他兼了個工部的閒職,能夠與一群誌同道合的專業人士談論水利。
在進京前愁雲慘淡的楚長德現如今可謂是春風得意馬蹄疾。本來在上下級官員飽受白眼,一腔熱血無處揮灑隻能寄情山水的他如同煥發了第二春。
他本來也礙於麵子不想接受的,但是太子殿下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拿了太子殿下的好處,他也沒少做事情。太子殿下如此厚待他,這知遇之恩他也必須得報答。
於是,在開開心心割韭菜的顧文渡發現這韭菜愈割漲勢愈佳。在寫予楚衡的信件中,他對於楚長德的能力表達了足夠的肯定。
楚長德在基建方麵的才華,在數年的基層中早已進一步凝練。
他性格過於剛正,在其他官衙很容易被排擠,但在工部一眾埋頭苦乾、測算結果、不愛說話的官員中則是正好。
楚衡也是能夠看到父親由內而外的變化,雖然好似離她幼年記憶中翩翩公子的外在形象越來越遠,但是離那時盛滿了淩霄之誌的意氣風發越來越近了。
“殿下。”楚衡不由再次伸出手撫摸了下發間的玉簪,心中多了幾分敬佩。
這世間,唯有殿下能做到這樣的事情了!
隻是在老老實實割韭菜的顧文渡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舉動又造成了什麼誤解。伴著氣溫的回暖,他極為畏懼嚴寒的身體也感覺恢複了不少。
距離西南旱災的時間越來越近,儘管他不能在顧邵昀麵前暴露是自己知道未來之事,但是他也必須做好一定的準備,加大對於地方貪官汙吏的打擊,同時命令心腹擴建糧倉,準備好未來賑災的物資。
當顧文渡忙於前朝時,楚衡也是在宮廷派來的嬤嬤的教導下學習未來作為太子妃的禮儀。
儘管在入宮為宮女的時候,她就已經學會了不少,但是要勝任未來的太子妃,所要學習的東西遠比那多得多。
楚長德看著辛苦練習的女兒也是有些心疼,奈何家中沒有其他女眷,他一個大男人也不知道該如何插手。
見楚衡的汗水再次浸濕了衣物,幾個嬤嬤也便喊了停。
楚衡覺得疲倦之餘有些驚詫,按理這些嬤嬤都來自蕭皇後一係,理應更加嚴苛,在這段時間狠狠給她個下馬威才對,怎麼會對她如此寬仁。
很快,她便得知了個中原因。原來是蕭皇後正在偷偷忙著聯絡朝中貴婦,想要為那位五皇子選妃。
她大概也是怕其中橫生枝節,所以也不想在她這裡鬨事,惹得顧文渡不滿。
這件事辦得巧妙,半點風聲也沒露。楚衡本來也就沒人帶著踏入貴婦圈,因此與那些重臣夫人也不熟,要不是她察覺了些許異常,特意讓人多留心,恐怕還難以發現。
前世嫁予那位五皇子的正是齊將軍的女兒——齊律楠。齊將軍和他的三個兒子都在軍中任職,齊律楠是齊將軍和夫人千盼萬盼得來的,寵得可謂是京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上一世,因為齊律楠嫁予了顧文欽,所以被拿捏住的齊家兵馬也站在了顧文欽一側,為他攔住了想要麵見顧文渡的一眾臣子,使宮中顧文欽有了足夠的時間清除異己。
這一世,她可不會讓這個殺兄奪位、背信棄義的小人笑到最後!
楚衡早就為了這麼一天做好了準備,隻是事關重大,楚衡自覺必須向殿下彙報。但她並不知曉殿下是否願意相信她的推測,不知曉殿下是否會因為兄弟鬩牆而痛心,也不知曉殿下是否已經準備好舍棄親弟了……
她的手握著墨錠心不在焉地畫著圈,最終還是咬牙蘸墨書寫。
等信件送出後,楚衡才發覺自己的手中出了一層汗。
明明不過是在履行一個下屬的職責,她又何必如此彷徨。隻要能報得大恩,就算失了他信任,未來與父作伴,寄情山水也未嘗不可!
顧文渡自從把婚事敲定後,又回歸了夜以繼日的忙碌中。直到收到楚衡的信件,他才知曉那位母後又在暗中倒騰了些什麼。
細細完楚衡的請示信後,顧文渡揉了揉酸澀的眼睛,隻覺得這篇文章不太符合楚衡的性子,語句磨磨蹭蹭的,通篇有著不少無用的語句,和他這些日子看的奏折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他也沒多想。因為這封信像極了奏折,顧文渡也就如同批了奏折般回複了個“準”字。
楚衡收到同樣鼓囊囊的信件本來還有些驚喜,但是打開後才發現這裡麵隻有自己的信紙。
翻到最後一頁,她才看到了那個筆走龍蛇的“準”字。
這是殿下同意了?
一陣被殿下肯定的從靈魂深處湧出的喜悅過後,楚衡思來想去又覺得有些不對。
殿下為何隻回一個準字?
難不成是殿下覺得這個方案還不夠圓滿?
通過這些日子的練習,楚衡的琴聲已經比彈棉花好了不少,雖然還不連貫,但也能彈些簡單的曲目。
緩緩彈著曲子,楚衡輕擰眉,想要將那點缺憾補全。
這時候,楚長德被這琴聲牽引而來:“妮兒,怎麼了?露出這樣的表情,要不與爹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