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一直知道我晚上有對你做什麼？”
“你知道還一直裝睡？”虞陽活動了下指頭，指關節也配合地發出了嘎吱嘎吱作響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麵對著虞陽的步步緊逼,處於不占理一方的顧文渡隻得連連後退。
“是。”
“對不起。”
“彆生氣。”
顧文渡拚命擺著手，想要解釋什麼，但越是在意，越是想要解釋，結果便越是適得其反。
虞陽清楚顧文渡對她的感情，但是她是個正常的有著七情六欲的人，在最近巨大的壓力下,羞恥感加上被心上人欺瞞還是讓她心生不滿：“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很好玩？”
顧文渡的身後緊緊貼著欄杆,已經退無可退。見虞陽氣到眼睛發紅，他最終還是不再躊躇,而是伸出手將她摟入懷中：“怎麼可能？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說什麼？”虞陽厲聲反問道。
“就是,什麼都還沒準備好。”兩人穿著雨衣,冒著風雨緊緊相貼。第一次哄女朋友,顧文渡的業務可以說是不專業到了極點，他一字一句地說,“就未來的規劃之類的。”
“我習慣做些人生規劃。本來沒有末世的話，我就沒打算找女朋友。沈逐那個狗東西天天惦記著抱富婆大腿,少奮鬥二十年直接走上人生巔峰，大概是不可能一直陪我走下去，我就想著，到時候一個人靠著稿費宅著也不是不可以。”顧文渡一邊醞釀著語句,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女朋友的臉色，進而把握說話的分寸。
見虞陽聽得認真，他也就鼓起膽子繼續說：“進入末世後，我當初也隻是想著帶著沈逐離開庸城基地，找對領導，在發揮自己才能的基礎上生活得更好，等乾的差不多了，就可以在基地買個房子，繼續宅著。”
對於這個宅男的胸無大誌且懶惰成性，虞陽輕輕發出一句冷哼。這讓顧文渡瞬間又有些亂了手腳，不由加快了語速：“然後，我發現我的人生規劃中又多了個人，我從來就沒考慮過這樣的人會出現。”
“該怎麼讓你高興，該怎麼摸透你的心思，該怎麼向你說明我的心意，該怎麼向你求婚……”顧文渡一一列舉了這段日子他一直試圖解開的難題，語氣變得無奈而苦澀，“就算我能將一個基地管控得井井有條，也無法掌控你的想法以及選擇。”
“虞陽，你太讓我為難了。”
細密的雨打在二人雨衣發出連綿不絕的滴答聲，顧文渡沉默了下來，他已經將自己腦海中的想法說儘，現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虞陽的回答。
虞陽是恨不得一腳讓這狗男人斷子絕孫，什麼叫她讓他為難了，這是她的鍋麼？分明他情商的鍋！她被他氣到了多少回，現如今還怪她！
氣著氣著，虞陽的眼角卻酸澀了起來，滾燙的淚水不由自主地與臉上雨水彙合，形成小溪流，流入她的衣襟。她哪裡會不知道顧文渡說這些話的心情，他雖然是個情商全點智商的二傻子，是個嘴臭的硬核鋼鐵直男，但是那種真摯的愛意是騙不了人的。
正是真的喜歡她，他才會覺得如此不知所措，如此為難。
記憶回到了兩年前的雨季，那時候她剛結束畢業典禮，父親來接她，兩人共撐一把傘踏著石板路前行。
從天而降的雨不停地敲擊著傘麵，父親挑了挑眉，嘖嘖說道：“警官大學裡那麼多好小夥，你這麼些年就沒看上一個？這青春一晃而過，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
“反正這村和店都已經過了。大學裡那幫男生還比不上我呢。”她當時握緊雙拳，意誌堅定地如此回答道，“而且，我要喜歡就要喜歡大英雄！”
“噗！”父親笑得岔了氣。麵對她不解且執拗的表情，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要什麼大英雄啊，這世界哪有那麼多大英雄，你這丫頭找個會為你高興而高興，為你難受而著急的可靠男人就該知足了。”
“你對女兒的擇偶要求就那麼低？”她當時隻覺得個人魅力被看輕了。
“你以為容易？”父親笑了笑，最終沒有繼續與她爭論這個話題。
“爸，現如今我找到了……”
由於雨聲過大，顧文渡又緊張得冒汗，所以沒有聽清她說了什麼，隻能呆呆愣愣地發出“什麼”的詢問。
下一秒，對方的兩隻手摟住了他的脖子，接著他的臉被強行按了下去，軟軟又熟悉的觸感讓顧文渡刹那間瞪大了眼睛。
他的雙手伸直，糾結得扭成了一團麻花。
這樣的回應，那他應該沒說錯話吧？
可是為什麼要在雨天親呢？濕噠噠的。
幸好，一陣手機鈴聲解救了顧文渡的糾結。
“城主，你在哪裡？通過DNA比對，已經確認死者身份，就是南綺。”通話另一頭是剛趕到洛城就接到協查一起殺人案通知的唐青，作為虞陽的學妹、警官大學的優秀畢業生，她對於查殺人案也是有著充分的理論積累。
“好，我知道了。”虞陽瞅了眼一旁的男友，牽起他的手就騰空而起，朝著南綺的醫院飛去。
“虞陽，我們這是去哪？”顧文渡倒不擔心她會把他摔著，見她飛得急，便好奇地詢問道。
“去查監控錄像。”基地是在原有城市的基礎上建成的，因此大部分城市基礎設施都保留著。醫院的保安室內應該也有監控，或許就有什麼針對喪屍王的線索。
醫院的安保人員很是配合，醫院的監控攝像頭的清晰度也足夠，讓虞陽沒過多久就查到了南綺的身影。
她是在下午五點左右主動離開醫院。
那段時間柳源與他們一同在城外勘察喪屍情況，應該不是他約她的。她身上穿著那一件死去時的長裙，撐著一把藍色的傘，就那樣消失在大門門口，一去再未返。
虞陽讓趕到醫院的唐青去查接下來的沿街監控，務必要搞清楚南綺的行動軌跡，隨後把南綺休養的病房當做了審訊室，把一個個照顧南綺的醫生護士請進來詢問：
“南綺有沒有說她出去做什麼？”
“這之前有誰來探望過南綺？”
“南綺這段時間有沒有什麼異常反應？”
……
從這段詢問中，顧文渡和虞陽得知了南綺確實有說她要去散散步，這與柳源的證詞可以互相印證。南綺這段時間就是在休息，除卻柳源，並沒有旁人來打擾。
而讓顧文渡和虞陽比較重視的是一個中年護士的一句話：“虞城主，我覺得他們挺正常的，要強行說有什麼不正常的話，那就是柳城主從來沒說過下次我一定會保護好寶寶、下次我們還會有孩子這樣安慰的話，而一般情況下，這些話男方都會說。”
“是南綺她難以再受孕了麼？”顧文渡提出一個猜想。
“奇就奇怪在這裡。南小姐的身體分明很好，我們也明確告知了他們，隻要充分休養，就可以再一次備孕了。”這名護士曾經協助接生過不計其數的嬰兒，也見過不計其數的父母因為這個那個的原因沒了孩子的，但是就是沒見過態度那麼奇怪的一對，“南小姐也有些奇怪，就消沉得有些過分，明明之前那麼喜歡笑的好姑娘。”
顧文渡和虞陽記下了這幾句話，但是僅憑這一個連疑點可能都不算的信息，他們一時間也難以合成一條完整的思路。
這時候，顧文渡的手機響了起來，對麵是一道熟悉的哈欠聲：“文渡，我查完監控了。”
“你也來了洛城？唐青呢？”顧文渡沒想到沈逐也來了洛城基地，既然能來，那就說明他的異能已經到了三級，顧文渡竟是不知道該為兄弟高興，還是該為兄弟來這危險的地方而擔憂。
沈逐很滿意顧文渡的驚訝，在另一端笑得發出鵝叫：“哈哈哈，你顧文渡都來得了，我怎麼就來不了了，我現在也是三級的風係異能者了嘿嘿……”
顧文渡懶得與這個沙雕扯些有的沒的：“所以你有什麼發現嗎？”
“哦哦哦，我根據監控，做了個南綺的行動軌跡圖，發給你了。”察覺顧文渡這個塑料兄弟轉瞬間就要掛電話，沈逐趕緊高聲呐喊道，“文渡文渡，唐青去南綺被監控捕捉到的最後一處地方了，你們也去看看啊！”
“知道了。”
顧文渡打開郵件。精通計算機的沈逐在該靠譜的時候還算靠譜，他細細標出了南綺出現在各監控中的時間。南綺一開始也確實在散步，但是在六點半以後，她就加速朝著某個特定方向前進。
根據圖片所指，顧文渡與虞陽很快驅車趕往基地東南角的一處貧民窟。這裡在末世前本是一片無人的郊區，但是在末世後，這裡就被人開發了出來。
隨著基地發展的需求與日俱增，越來越多的人離開這裡參加了基地的各種崗位，所以這裡又成了一塊人煙稀少的前貧民窟。
“南綺為什麼要來這裡？是被人約出來的麼？”虞陽隻能想到這樣一條可能性，但這也是她最不想要得到的可能性，因為這就預示著——基地內部並非團結一心，除卻外在的喪屍潮，更有另一股近在咫尺的威脅。
“這裡再往前十幾裡，就是基地城牆了。”顧文渡現在懷疑基地內有另一個喪屍的同夥，與外部的喪屍王裡應外合，將基地內的強者騙出去格殺。可是南綺和虞陽的父親並非那種容易被騙的人，那個喪屍的同夥是怎麼把人騙來的？
“那這裡可能是第一案發現場？有沒有什麼搏鬥痕跡？”虞陽瞬間眼前一亮，但是很快又垂頭喪氣，“雨已經下了一天，就算有什麼痕跡也被衝刷掉了。”
突然用空間異能出現在兩人麵前的唐青也證實了虞陽的想法：“城主，我已經將這附近搜查了一遍，並未發現任何打鬥痕跡。”
“南綺僅僅具有馭獸異能，對手是喪屍王這樣的層次的怪物，大概就是一擊致命的事情，也不太可能留下什麼痕跡。”
拖著有些疲憊的身軀，顧文渡和虞陽回到了議事廳。
“是喪屍王乾的吧？”一個人沉默地坐著的柳源眼神灰暗地開口，任是誰都能看出他的精神狀態有些不對勁。
虞陽點了點頭：“柳城主，您一定要儘早振作，您的妻子也不希望看到您這樣。”
“多謝。”
看著搖搖晃晃起身離開的柳源，虞陽和顧文渡總覺得有些不放心。
第二天，坐在椅子上整理資料到睡著的顧文渡果然得知了一個不好的消息——柳源留了個字條，說他去找喪屍王為妻報仇了。
作為另兩個知道喪屍王可能所在之處的人，顧文渡和虞陽對視一眼後，最終還是決定前往那裡看一下情況。
南綺在城牆上的淒慘死狀已經打擊了洛城基地內部人的信心，若是柳源再中什麼圈套死去了，那麼不僅是洛城基地就要軍心大亂，足足有近百萬人口的中央基地恐怕也會陷入恐慌。
除卻柳源，基地中最強大的就是虞陽。而顧文渡的輔助能力足以傲視群雄，因此他們都覺得責無旁貸。
所幸柳源隻是帶走了一隻白色巨鳥。以防萬一，在離開前顧文渡還是將喪屍王可能所在的地點交與了沈逐。
這基地中的其他人都有可能是喪屍王的同夥，唯獨他的兄弟不可能。
沈逐也知道這個消息的分量，輕輕捶了一拳顧文渡的肩膀，他大聲道：“一路順風啊！”
飛了半小時後，虞陽和顧文渡就看到了那一棟二十多層的大樓。穿著黑漆漆鬥篷的喪屍王卻不在天台上，台上僅剩下一個空置的畫板和板凳。
“柳源在哪裡？是和喪屍王打鬥著離開了麼？”虞陽拿著望遠鏡仔細觀察著四周，生怕冒出什麼危險。
這時，她感知到了什麼。十點鐘方向，有一支暗箭帶著破空聲，以一種非正常速度高速射來。
木箭麼？
虞陽瞬間在左邊用紅絲形成了一堵火牆。她火係異能進行充分凝練形成的紅絲能利用高溫切割，最高溫能達兩千度，向來無往而不利，更彆提是一支小木箭了。
在與火牆接觸的那一刹那，虞陽看到那一支木箭的表皮，如她預想到一般被火牆逐漸削下、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