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個世界,哪有想象的那麼美好。
受害者的身份很快就被查清了,她被殺的事實也毫無疑問,但是最後,那個女人拋出了一隻替罪羊,就輕而易舉的躲在幕後,從此高枕無憂。
這件事也是江城徽黑化的初始,因為他發現,隻有自己站在最高處,才能親手執行他心中的正義。
其他任何的指望,都靠不住。
寧響內心裡有一絲隱秘的期待,更多的卻是難過。
他也說不清這種微妙感情的根源,隻能努力微笑著說:“希望真相能早點被發現。”
江城徽淺淺的勾了一下唇角:“是啊,希望一切早日真相大白。”
又過了幾天,那個警官再次聯係了江城徽。
接了電話以後,他當時就衝了出去,很晚都沒回來。
寧響這一天也顯得坐臥不寧,到了傍晚,忽然一場瓢潑大雨,天就像漏了一條縫,雨水瞬間傾泄而下。
寧響對著黑壓壓的天色看了一會,忽然拿起牆角的大傘,什麼也沒說就衝了出去。
錢程在後頭拉都沒拉住,他隻能疑惑的撓著頭,不知道這一個兩個的都發什麼瘋了。
————
雨正下到最猛烈的時候,江城徽卻連傘都沒有打,一路上失魂落魄的扯著雙腿走著,全身淋得落湯雞一樣。
他的腦子裡,那個警官的話還在一遍遍回響。
“四歲孩子的話無法被采信,”警官無奈的搖頭,“而且已經有人自首了,是個附近的流浪漢,他自稱是見色起意才殺的人。”
“就算我……就算我信你,”警官無奈的說,“也沒有辦法,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了,找不到任何證據,而且你又怎麼保證,你當年聽到的就是真相?”
證明是那個流浪漢的證據倒是不少,現場采集到了他的毛發,還有人證實,當年他確實喜歡在這邊流竄,之前也有過猥褻相關的犯罪記錄。
屬於一個孩子的不確定記憶,似乎就這麼被徹底否定了。
大雨滂沱,豆大的雨滴重重打在江城徽的身上,他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恍恍惚惚的走在那條熟悉的路上,看著被雨簾徹底扭曲的街景。
所有人都步伐匆匆,他卻忽然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裡。
家,早就已經沒有了。
年幼時的記憶,也被徹底否定。
他整個人,也好像被徹底的否定了。
原本那個恐懼,脆弱,無依無靠的孩子,被瞬間撕得粉碎。
那些午夜的夢魘,心中的毒蛇,反而迅速滋養壯大,幾乎將他整個人吞噬。
就在最後一絲光明也即將被徹底熄滅的時候……
“你這是怎麼了!怎麼不打傘?”江城徽忽然被一個人拉到了傘下。
那是一雙溫暖的手,緊緊的拉著自己的胳膊,也不在乎他全身濕透,冰涼徹骨。
江城徽的眼睛早就被雨水侵透,什麼都看不清楚。
但是即便如此,他透涼的心裡卻忽然升起一絲絲暖意,原本在心裡瘋狂攪動的毒蛇,也好像稍微和緩了一點。
“寧……響……”他低著頭,遲鈍的叫出了這個名字。
就連名字,都好像帶著熱氣。
眼前恍惚,隻剩下那個模糊的黑影,還有那雙在昏暗中,反而顯得更加明亮的眼睛。
然後,江城徽徹底失去意識,向地上倒了下去。
隻留下瘦小的寧響,手忙腳亂的試圖支撐著這個昏迷的龐然大物。
寧響早就知道,江城徽會遭遇一場很大的衝擊。
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場衝擊會顯得如此的……慘烈。
夢裡寥寥幾個畫麵一掠而過,徹底衝淡了這個人當時的絕望,無助,還有憤怒。
寧響艱難的一手撐著雨傘,另一隻手加上肩膀,勉強的撐住江城徽,然後狼狽的把他拖到了旁邊的屋簷下。
外頭還是風雨交加,這片屋簷底下,兩個人終於偷到了暫時的寧靜。
寧響急忙打電話叫了救護車,等車的時候,他才有心思去看緊緊閉著雙眼靠在自己身上的江城徽。
這張原本就英俊無比的臉,在雨水的衝刷下帶著一種更加病態的美感。
冷漠,又脆弱。
寧響忍不住用手拂去了江城徽臉上泛濫的雨水,他的皮膚也像看上去那麼冷,冷到了骨子裡。
“但是你最後會成功的,然後親自去獲得想要的公正,”寧響忍不住輕聲對依舊昏迷的江城徽說,“我們都會成功的。”
他的心裡仿佛有一團火,瞬間就燒遍了五臟六腑,蔓延到全身每一個細胞。
他們都會成功的,然後把曾經所有的憤怒,不甘,重重的砸回去。
就像是舉著沉重的大石,用力砸向看似平靜無波的水麵。
讓一切天翻地覆。
一個驚雷,在他們頭頂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