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甜憋紅了眼,良久,才向戚魚悻悻擠字:“對不起,我說錯話了。”
戚魚默默地看著這幾人,既不驚訝也沒接受,沒說什麼。
等道完歉,孟貞蘭變臉如唱戲,臉色頓時雲銷雨霽,又和藹問戚魚:“小魚,現在感覺怎麼樣?你在這要是無聊,就跟你姐姐聊聊天,等會兒虞先生就來接你。”
戚魚終於開口:“不用了。”
孟貞蘭笑吟吟的:“那我們就陪你在這坐會兒。”
戚甜沒撈到好,泄憤似的重重踩著地毯走向角落,陰沉著臉坐進沙發裡。
不怪孟貞蘭今天這麼反常,眼看著戚魚就要嫁過去,孟貞蘭怕她為了戚甜的事向虞家告狀。
就在不久前,虞故崢身邊的那位莊助理給孟貞蘭打來電話,提起在婚紗店遇見戚甜的事。孟貞蘭一聽就知道,肯定是戚甜當眾給戚魚難堪了,給戚魚難堪不要緊,但現在她多了一層身份,這不是在給虞家難堪嗎?
孟貞蘭摸不準虞故崢那邊是什麼意思,但接下來,對戚魚的態度卻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連旁邊妝發師都想歎氣。
三個女人一台戲,剩下的戚魚像即將被老鷹啄食的白天鵝,羽翼未豐,就要被蠶食殆儘。
戲唱到一半,戚明信到了。
自從兩家敲定聯姻以來,戚明信幾乎沒有聯係過自己這個即將被“賣”的小女兒。他處處都聽孟貞蘭的話,因此以往也鮮少聯係。
戚明信一身西裝,已經到發福的年紀,年輕時的好相貌初顯老態。他從戚魚身上看見了幾分亡妻的書香氣質,噓寒問暖幾句,笑得溫和:“都長這麼大了。”
戚魚默了好一會兒:“……爸爸。”
戚家的事是一本爛賬。
當年戚明信認識孟貞蘭,比認識戚魚的親生母親要早得多。當初他和孟貞蘭之間門不當戶不對,被戚老太太嚴厲反對,後來才娶了指婚結親的戚魚生母。
婚後戚家夫妻的生活恩愛,戚魚小時候也曾有過一段尚還幸福美滿的童年,可就在熬死發妻和幾位老輩後,戚明信終於將一直養在外麵的情婦和兩個女兒接進了家。
從此一切劇變。
“小魚,你最近缺不缺什麼?”戚明信知道這個小女兒一向懂事,這次聯姻,心裡也有點愧意,“爸爸給你買輛車好不好?”
戚明信以為女兒會像戚甜當初收到車那樣雀躍驚喜,卻沒想戚魚搖搖頭:“我不要。”
坐著生悶氣的戚甜不樂意:“爸,她連駕照都還沒來及考吧,給她買什麼車呀!”
孟貞蘭打斷:“行了。”
“戚小姐。”
房間內七嘴八舌的聲音驟然靜下來,門口,不知何時出現的莊成對戚魚恭敬道:“虞總在樓下等了。”
酒店地下停車場,漆黑賓利後座,搖下的半扇車窗隱約露出男人輪廓影綽的側顏。
莊成為戚魚打開車門,自己也坐進副駕駛。
後座。虞故崢一身筆挺西裝革履,坐等多時,神色倒也沒有絲毫不悅,隻淡淡道:“耽擱了。”
莊成頷首領責,恭敬致歉道:“聽了會兒戚小姐的家務事,不好打斷。”
虞故崢看了戚魚一眼,像稍起興致:“怎麼。”
莊成也不顧忌戚魚在場,從戚明信開始,一五一十說了。
話音落下,虞故崢沒說什麼。戚魚轉頭過去,見他的眸光恰好落在她身上,虞故崢微微笑了:“不想要車?”
戚魚有些局促,片刻才“嗯”了句,點頭又搖頭:“不想要他送的。”
“顧慮太多,不是件好事。”
戚魚聞言,有些茫然。
虞故崢不再接話,輪廓分明的側顏賞心悅目,矜貴無匹。
等車開過市中心繁華的商業區,男人低沉醇鬱的聲音才再度響起。
“慈不掌兵,情不立事。”虞故崢道,“想要什麼就拿,你還沒到束手束腳的年紀。”
“……”
戚魚愣愣地看虞故崢幾秒,忽然扭回頭,抿了下唇。
她低頭在裙擺裡摸索了一會兒,摸到紗裙裙擺中特地以蕾絲繡進的內袋,還真摸出一顆糖來。
戚魚剝開一顆,含在嘴裡,聲音也糯糯的:“……我試過了,裙子裡真的能放糖。”
虞故崢似乎是輕笑了一聲。
“是該放糖。”
.
虞家和戚家的商業聯姻,商業為重,聯姻是次要。這次的訂婚禮也辦得簡而又簡,沒有發請柬,沒請媒體,地點就在近郊的一套中式園林彆墅內,是虞故崢名下的房子。
辦的是草坪婚禮,一切從簡。
車在彆院外偌大的停車坪停下,已經有幾輛車到了。戚魚剛下車,留在車後座的帆布袋內響起嗡鳴聲。
戚魚又回頭,從袋中拿出手機。
“小魚!你怎麼還沒來啊?”另一頭是喬文文的聲音,帶笑催她,“快來快來,我們這邊誌願者都齊了,在等你呢。”
戚魚的腳步停住了,反應慢半拍:“誌願者?”
喬文文道:“今天不是說要來做演唱會誌願的嗎?咦,我記得你那邊的家教應該結束了呀。”
“……”
戚魚:“啊。”
不遠處,幾位迎賓已經滿臉殷切地向這邊趕來,莊成跟著虞故崢走前幾步,發現戚魚還杵在車邊。
在接電話。
其實戚魚是記得報名了演唱會誌願活動這件事的。
可報名當時在想彆的,忘記加進自己腦海中緊羅密布的日程表裡了。
喬文文預感不對,焦急:“寶貝你彆不來啊,這次報名這麼擠,不來要被加進我們學校誌願者黑名單的!”
莊成循著望過去,倒是第一次在戚魚臉上看見除了平靜以外的表情。
戚魚望著虞故崢,臉上這個細微的表情應該是為難。
像在斟酌什麼,欲言又止。
掛完電話,戚魚慢吞吞挪過來,小聲:“……我想。”
虞故崢斂眸看她。
戚魚低頭,悄而又悄道:“……逃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