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五年九月十八,是長孫晟下葬的日子,葬禮十分隆重,除了長孫一脈的族人和各地親友,當朝官員、包括皇族都派了人前來舉香送葬,長孫晟的棺木放入墓穴之後,在此之前一直表現得很平靜的高氏仿若被人抽乾渾身的精氣神一般,軟軟倒了下去。
站在她身旁的長孫姑娘見狀大吃一驚,急忙伸手將其接住,可長孫姑娘自己尚是個不足九歲的女童,雖說這幾年來每天都會抽出一個多時辰的時間出來習武練箭,體魄比同齡小娘子強上不少,卻不足以讓她輕鬆支持起一個成人的軀體,再加上她這幾天沒有一日休息好過,悲傷和疲憊的雙重襲擊讓她的腳步發飄,她這一伸手,非但沒有接穩高氏身體,反而連帶著讓自己也跟著往後倒了下去。
好在送葬隊伍中的李二郎一直在默默關注著她,他離長孫姑娘母女不過五六步左右的距離,眼見長孫姑娘就要被帶著跌倒,立即三步並成兩步竄了過來,及時伸手將好她和高氏一同扶穩,李二郎現年已有十一,身高接近一米六,長期習武讓他體魄極為強健,他一伸手,長孫姑娘頓時穩住了身形,連帶著高氏也沒再往下滑落。
李二郎這一動,立即驚動了離得不遠的長孫無忌和長孫大姑娘,兩人眼見高氏情形不對,急忙迎了過來,李二郎見兩人伸手,便悄然退開,他雖與長孫二姑娘結了親,卻未成親,不管是長孫姑娘還是高氏這個未來嶽母,他都不便有多過肢體接觸。
長孫姑娘見母親被哥哥和大姐扶穩,這才抬起紅腫的雙目,對李二郎低聲道了一句:“謝謝。“
李二郎瞧著她那張憔悴得不成樣的容顏,再看著她明明疲憊虛弱之極,背脊卻仍挺得筆直的嬌小身軀,心頭一顫,一股說不清的情緒有心頭湧動不息,讓他忽然生出一股不顧一切、想將眼前這個聰慧隱忍又倔強的小姑娘護到自己的羽翼下,為她擋去所有的風雨和疲憊的衝動,他靜靜的看著長孫姑娘,輕聲開口道:“二娘,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長孫姑娘先是一呆,緊接著麵頰不由自主的紅了一紅,悄然彆開視線,長孫無忌和大姑娘瞧見兩小的互動,若在平時,少不得要打趣幾句,如今卻是沒有這份心情,長孫無忌一把將母親背了起來,長孫大姑娘和二姑娘在旁相扶,快步朝府中行去。
高氏足足昏迷了半日才醒來,她與長孫晟鶼鰈情深,兩人相濡以沫的過了十六年,丈夫突然去世對她造成打擊非同小可,再加上這些日子各種瑣事相擾,在人前她還要表現出一個當家主母應有的冷靜自持,精神體力實到了極限,長孫晟剛一下葬,她便再也堅持不住。
“阿娘,你醒了。“高氏一睜眼,便對上閨女那雙驚喜中參雜著恐懼和擔憂的眸子,心頭不由一酸,她昏迷的這段時間,長孫大姑娘和二姑娘,長孫無忌,還有玄同這個孩子,都圍在床邊,長孫二姑娘更是一直緊緊握住她的手沒有鬆開半刻。
“阿娘沒事,觀音婢,大娘,輔機,玄同,你們都去休息。“高氏看了眼前的幾個孩子一眼,啞著嗓子開口道。
“阿娘,我就留在這裡陪著你睡。“待另三人離去,長孫姑娘卻是固執的握著高氏的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