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翔太的出生是個意外。
因為早年的奔波,好不容易爬上了乾部的位子,終於能夠享受權勢和金錢帶來的快樂之後,小林俊介被診斷出病症,無法擁有自己的孩子。
索性絕了念想,小林俊介玩得更瘋,但這總歸是恥辱般的隱秘。
所以在情人告訴他,她懷了孩子的時候,小林俊介第一反應是情人背叛了自己。
港.口.黑.手.黨秘而不宣的手段,他早就學了個遍。於是他一邊笑著讓情人安心待產,一邊著手調查,打算當孩子生下來的那一刻,收拾收拾,送一家三口上路。
畢竟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齊齊。
然而那份單純走個流程的親子鑒定書,讓小林俊介措手不及——
那的確是他的孩子。
奇跡的、或許將是唯一的孩子。
“唯一”兩個字總是帶著讓人著魔的魔力。給錢打發走了貪得無厭的情人,他把這個孩子視為自己最珍貴的財寶。
小林俊介的確算得上是個好父親。
他溫柔、富有、體貼、有耐心,一旦從工作中抽身,便會花上很多時間,教導小林翔太學習,又或者是陪他去做各種各樣的事情。
在小林翔太眼裡,父親除了管他管得太嚴,要學的東西太多,連出門跟彆的孩子玩都要報告清楚之外,沒有任何缺點。
轉變出現在,小林俊介查出癌症晚期,無藥可治的那一天。
淡出了港.口.黑.手.黨的工作,小林俊介把自己關在臥室了好幾天,小林翔太不放心父親一個人,便也在父親同事的幫助下,辦理了暫時修學,像在家中陪伴父親。
他學著準備的三餐,按時放到門邊,也無人應答。
小林翔太便乖巧地抱著書,拖來幾個靠墊枕頭,就坐在離臥室門最近的地方,把學過的知識複習完了,就再預習自己錯過的新課。
他連哭都哭得沒敢發出聲音,生怕屋裡的父親會聽見。
快樂的事,笑出來,是雙倍的快樂;但難過的時候,眼淚是最可怕的傳染病。
在夜色濃重的破曉前,臥室終於打開了。
睡不安穩、淺眠的小林翔太被驚醒,卻一臉欣喜地抬起頭:“爸爸,你出來了!太好了!你餓不餓?我做了吃的,有給你留,我這就去熱——”
眼球布滿血絲的男人跪下來,像往常一樣,一隻手撫摸著孩子的側臉,聲音飄忽:“翔太……你很高興?”
小林翔太一下子啞了聲。
水霧在眼眶裡打轉,他還是努力露出笑容。
“沒關係的!我會一直陪著你的,爸爸,我……我們還有時間,可以做好多好多事!爸爸你總說工作忙,現在我們可以去做爸爸想做的事情了。今年生日的時候,我送爸爸了一張‘許願券’,爸爸想要什麼?我會幫你實現的!”
男人古怪地笑了一下:“真的?”
小林翔太連忙點頭:“嗯!雖然我沒有爸爸厲害,但是——?!”
他感覺到胸口傳來的疼痛。
那是匕首沒入血肉所帶來的痛徹心扉。
一直背在身後的那隻手,終於暴露在客廳微弱的光線下,小林俊介死死按住小林翔太的肢體,眼中是狂熱又扭曲的光。
“——你是我的孩子啊!一個人去死也太寂寞了!翔太,你最愛爸爸了不是嗎?那就、如你所說的,一直陪著我!”
將死之人,是如此的嫉妒近在咫尺的鮮活的生命。
那個有著漫長時間、無限可能的未來的孩子,是他的——小林俊介,將那孩子當做自己最珍貴的財寶。
【他的】財寶。
……
在死亡逼近的混沌中,小林翔太不知外界發生了什麼,隻是感覺身上一輕,有什麼柔軟的、帶著香味的存在靠近了自己。
她的聲音溫柔而充滿愛意。
“您好,可愛的魔術師。從者,Saber……哎呀?奇怪?我不是Saber……哎呀。那個……我叫源賴光。”
話語被模糊,但那份溫柔被真切地傳遞了過來,小林翔太喃喃道:“……媽媽?”
“啊啦,這可真是……”
源賴光微微愣了一下,眼中情緒翻湧。她愈發憐愛地將她瀕死的魔術師抱在懷中,撥開他被血黏在鬢角的碎發。
“那麼‘媽媽’我,能為您做些什麼呢?”
已經半失去意識的小林翔太,近乎自言自語:“……我不想死……”
仿佛受到某種指使,他手背上的赤色令咒中的一道,閃爍了微弱的光芒後,消退了。與此同時,是源賴光眼中暴漲的紫光。
她親吻上禦主跳動微弱的、鮮血淋漓的心口。
“如您所願,我親愛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