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來,這小夥子能說會道,模樣又好,跟老楊說話的時候不管聊啥都能接上幾句。談吐間也大氣,還特彆有眼力見,會幫著她下廚做飯,做出來吧還真像模像樣的。
楊大夫躲過老伴的手,自己拎著放到了屋裡桌上,灌了一碗水才道:“是連容那小子。”
“都是他家曬的乾蘿卜乾筍絲乾蘑菇,東西實在有點兒多,我還沒看具體都有啥。”
“老大老二他們回家來的時候,你給他們分點兒帶走。”
城裡不見有這些東西,反倒比一些肉啊點心啊之類的更稀罕。
尤其楊大夫和他老板年紀大了,不愛吃肉跟點心,倒是這些乾貨,煮個湯挺得倆人喜歡的。
楊大夫老伴上前把抱過拆開,裡麵是徐靜芳用黃紙包好的一兜一兜的乾貨,一共三大兜,全部拿出來後下麵還有一個包裹。
楊大夫老伴好奇拆開,卻在裡麵發現了兩樣東西,她眨了眨眼睛,見自己沒眼花,伸手捅了捅一旁正搖著扇子扇風的楊大夫,“你瞅瞅這啥啊?”
“這麼貴重的東西你咋能要呢?”
楊大夫皺眉,扭頭看過去,看到了一隻被曬得黢黑但依舊倔強的瞪著死魚眼長著大嘴的鹹魚,以及一塊看起來少說有兩斤的臘肉。
他謔一下站起來,抖著手指著那兩樣東西,“這這這……這是連容給的?”
楊大夫老伴翻了個白眼,“從裡頭翻出來的,你說呢?”
楊大夫抹了把臉,他說怎麼自己收下來的時候,顧連容捂著嘴偷偷笑了兩下。
合著,這是在這兒等著他呢!
他缺這麼一條魚跟兩斤肉嘛?
他一個月七八十的基本工資呢,加上出診費掛號費之類的,百十來塊總有的,至於他家這麼困難的時候還記掛著給自己買肉呢嗎?
他是個大夫,不是彆的眼皮子淺的,就盯著病人手裡頭那點東西。
能收下連容家給的乾貨,那還是跟連容這孩子關係好,見又是他家裡拾掇的才肯收下,就當走親戚了。
這送魚又送肉是怎麼回事?
楊大夫叉著腰,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回在堂屋裡走動。
他這動靜看的他老伴心煩,一巴掌拍在楊大夫胳膊上,翻著白眼道:“給你你就拿著得了。你還受不住這麼點兒東西?”
彆人不知道,她可知道,這老頭子為了連容他大哥的腿可是費勁琢磨了半年多的藥方。藥性猛了又怕那孩子受不住,藥性小了又怕耽誤了人家的傷,頭發都掉了大半。
本來就有了禿頂的兆頭,這下是徹底禿了,都得把兩邊的頭發往中間放才能擋住。
再說,這東西是人家的心意,收下就收下了,你到時候再上心點兒不就是了?
楊大夫吃疼地捂著胳膊,聽老伴這麼一說,還真是!
他為了那藥方真是早起晚睡,又是自學西醫又是跟人商量的,費的功夫彆說兩斤肉了,一頭豬都買不到。
楊大夫笑開了,而後撓撓頭,“就是連容這孩子吧,太見外了。他都叫我爺爺叫你奶奶了,那就算是後輩,咋還給這麼重的東西?”
楊大夫老伴無語地看著這老頭子,他又重新坐下,開始炫耀起來,自己認了個多麼孝敬的後輩雲雲的。
楊大夫老伴不樂意聽這個,收拾收拾包裹放去了廚房。
**
省城的供銷社就是地方大了點兒,東西多了點兒,另外價格也貴上不少。
能用錢買到的都不是什麼稀罕東西,稀罕東西都得用工業票才能買到。
不過薑糖是個例外。
她不用票,摸一摸就能無痛擁有。
無痛,指的是不用剁手不用花錢一般的割肉的疼。
一樓是售賣點心果脯之類的場所,二樓才出現大件,薑糖環視一周,帶著兩員大將直奔賣手表的櫃台。
櫃台前有一個女售貨員。
二十多歲的年紀,臉頰上有星星點點的麻子,留著厚重的劉海,正倚在櫃台上照鏡子。
薑糖來的時候,那售貨員隻淡淡瞥了一眼,目光在三人的衣著臉蛋上過了一遍,其中視線停在他們的臉蛋上的時間倒是更長一點兒。
薑糖從左到右看了一眼玻璃櫃台下麵陳列著的手表款式和價格,選出了幾個比較大眾的款式。
價格不重要,反正她也是過來白嫖的。
倒是顧連容,見到薑糖在手表櫃台這裡逗留了這麼長時間,還不時點下頭非常滿意的樣子,十分擔心薑糖獅子大開口想要買一塊。
這手表可不便宜呢!
最便宜的也要百十來塊。
這要是買下來,他們帶的錢就要去一半了!
顧連容很是擔心,拉著他大哥小聲問道:“大哥,大嫂要是買手表怎麼辦?”雖然買手表還得要票,他們是肯定沒有工業票的,但保不齊大嫂那裡有。
顧連珹還沒說話,耳朵十分靈敏的薑糖就開口回答:“我不買。”
“我就看看!”
家裡什麼條件她還是知道的,再說她也木有工業票。
顧連容:“……”大嫂喂,你不買不就看看但是你彆直說行嗎?
你聲音還這麼大?
周圍人全都聽到了!
那個售貨員也聽到了,她翻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售貨員斜睨了薑糖一眼,語氣冷硬道:“不買就去一邊,這裡是貴重物品櫃台,損一賠十。”她是好心提醒,這幾個人一看就不像有錢的樣子。
除了長得好看點兒,是格外好看。
要不是為了維持自己高冷售貨員的身份,她都想伸著脖子把三個人拽過來給她好好瞧一瞧到底有多好看。
她就愛看長得好的人。
尤其是這個姑娘,大大的眼睛,皮膚白嫩有光澤,唇紅齒白,鼻梁高挺,額頭光潔,哪哪兒都好看。
但這麼好看的人,腦子卻不好使。
就算隻看不買也彆大聲說出來啊你!
結果她呢,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臉上半點兒羞愧的表情也沒有。
於是售貨員沒忍住又多看了兩眼。
薑糖沒搭理顧連容拋給她的眼神,直接指著其中自己看好的幾塊表點了點,對售貨員道:“小姐姐,能幫我拿一下這幾塊手表嗎?”
為了防止對方誤會,她額外強調了一下,“我不買。”
“我就看看。”
顧連珹&顧連容&女售貨員:“……”你怎麼敢再說一遍的?
然而薑糖不僅敢說兩遍,她竟然還當著顧連珹和顧連容的麵編起故事來了。
當然,也不算完全的編造,隻是說藝術加工了一下子。
“我鄉下來的,頭一次進城,沒見過這些稀罕東西。”
顧連珹:“……”這熟悉的感覺,是薑·文學大師·糖出現了,就跟當初哄騙他說是革命友情考察和縣城有個十分有能耐的朋友一樣。
顧連容:好家夥,他大嫂比他還能鬼扯。你縣城家裡六七個工人,還能沒見過手表?
“我也不摸手表,就摸摸盒子,還隔著袖子摸。”薑糖瞪圓了眼睛,看著女售貨員,“小姐姐你這麼漂亮,頭發又黑又順,人家都說人美心善,人美心善的小姐姐能讓我看一下這幾塊手表嗎?”
顧連珹&顧連容:“……”
他們一時竟摸不清薑糖的意思了。
摸一摸,薑糖的要求就這麼簡單?
顧連珹覺得不是,薑糖要想買一塊手表,往黑市裡頭一鑽,多少塊都能買到。誰讓她有錢呢?
但是他明令禁止薑糖動她的私房錢,所以難道薑糖有了彆的打算?
女售貨員還是第一次被人誇長得好看,尤其誇她的人,也就是薑糖,是個十成十的大美人。
就算脾氣再叼的都會覺得有些飄飄然。
更何況這女售貨員是新上崗的,還沒有來得及掌握這個年代售貨員通用趾高氣昂的架子的訣竅。
她當即就紅了臉,就連臉上的小雀斑都變得生動起來。
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角,覺得不拒絕吧,墮了她堂堂手表櫃台售貨員的威風,要是拒絕吧,她又不忍心讓這麼好看的姑娘失望。
糾結了兩秒,售貨員彎腰從櫃台裡麵摸出兩塊手表,強撐著底氣道:“這是貴重物品,你說不會打開摸的,就算摸盒子也要隔著袖子!”
薑糖快速點頭,笑眯眯道:“我聽小姐姐的。”
售貨員才把其中一個盒子推過去,同時緊盯著薑糖的動作,但凡她一有過界行為就把盒子奪回來。
薑糖沒有先看手表,而是回頭對身後隔了兩米的顧連珹和顧連容道:“你們離遠一點兒,擋著我看手表的光了。”
顧連珹&顧連容:“……”怪我們,怪我們個大沒腦子,擋著您看手表的光了。
我們誠懇認錯。
是我們的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薑糖:我不買,就看看。
薑糖:看看就看看,看完了就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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