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紐約(1 / 2)

問:一個人在保持意識清醒的情況下,無口、無耳、無眼、無鼻、無手、無腳,就這樣深埋地下度過百年,一朝得以解脫,重見天日,會做什麼事,會變成什麼樣?

答:成為瘋子,或者詩人。

成為瘋子很容易理解,人是社會的動物,與世隔絕了這麼久,必然會做出一件件轟動世界的大事,來吸引彆人的眼光,來獲得關注,以填充那顆百年孤獨的心臟。

成為詩人就很不容易理解了,這裡的“詩人”並不是要吟詩作賦的意思,而是像詩人一樣,重新感悟,重新擁抱,重新遊曆這個世界,將那百年中的無聊苦悶,用天地人寰的豐滿來排遣。

錢鬆就屬於後者。

重見天日的他,像個孩童一樣,返璞歸真,哼著早已走調的小曲兒,搖頭晃腦,蹦蹦跳跳地走在大草原上。

按照絕對時間來算,他也是個百歲老人了,當然了,話不能這麼說,當了一百年的紫薯,和活在人堆裡六世同堂的百歲老者,完全是兩個概念。

人家曆經了人世滄桑,錢鬆就沒那個福氣了。

當然了,錢鬆有彆的福氣:

這副軀體是本體的芽苗之一,化形的時候,錢鬆想要對自己好一點,於是精心設計了這副軀體的外貌,就像玩遊戲創建角色時的捏臉一樣,錢鬆給自己捏了一副健碩的體格,一米八五的身高,健美的肌肉線條,以及……前世的普通五官。

算是他的執念吧,這張臉是他過往一切的烙印,他不想頂著彆的臉孔生活。

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這張臉,是他自己對自己的誓言,既然已知我是我,那就永遠保持自我,不做瘋子,不墜魔道。

錢鬆也不辨方向,信步遊走。

一路上,他俯身聞過野花野草,攀爬過灌木叢林;

撫摸過獅王的鬃毛,還和獵豹們賽跑;

騎著斑馬撒歡,給野牛接生,跟河馬戲水,更與毒蛇共舞,自在逍遙。

他不用吃葷,更不用食素,隻是餐風露宿,沐浴陽光,便生龍活虎。

於是這個大草原上,多了個無冕之王。

萬獸臣服,蟲魚親近,就連花草樹木,也是他的子民。

他就像風,吹拂著大地。

就像河水,流淌過草原。

就像陽光,溫暖著眾生。

不爭不殺,和諧自然。

隻可惜,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日月輪轉,無冕之王終究還是要離去的,因為王的軀體裡畢竟還有著一個人類的靈魂。

…………

在南非飛往美國的一架貨運飛機裡,躺著一堆非洲的土特產,這是南非的人們,寄給遠在北美洲打拚的親人們的東西。

咖啡豆、各種水果、蔬菜,甚至還有鴕鳥蛋。

錢鬆就混在一堆他也不認識的蔬菜堆裡,當然了,現在的他變回了原形——一顆大紫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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