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奶鹽 茶暖不思 11054 字 9個月前

“……”

“這種假話我不想聽。”

男人低沉的嗓音自帶命令感和不容置疑的壓迫,蘇稚杳哽塞片刻,乾巴巴地從唇間擠出聲音,老實交代:“我準備離家出走……”

賀司嶼扯了下唇,手肘撐到沙發靠背,上身慢慢壓近一些幅度,凝視她的目光沉靜而深邃,語氣戲謔,慢條斯理:“你到底是想要我養它……”

他故意停頓,再往下問。

“還是養你?”

他的眼睛和聲音都有著很致命的威懾,一靠近,周身都是亂人神智的烏木氣息。

蘇稚杳頭拚命往下埋,半張臉都戳到毛領裡去了,溫溫吞吞:“養它……順便收留我。”

賀司嶼目光定在蘇稚杳臉上很久。

她去滬城前那夜,醉得悠悠忽忽,躲他懷裡哭得那個可憐勁兒,無助得像是被全世界拋棄後一無所有。

當時她也是說,自己離家出走了。

蘇氏的家長裡短想要入他的耳,遠遠不夠格,賀司嶼對閒雜人等不關心,僅僅隻是知道她有兩個不對付的繼母和繼姐。

“那晚為什麼哭?”賀司嶼沉聲問得篤定。

蘇稚杳一僵,周圍瞬息之間安靜住了。

因為她突然發現,自己才是那個家多餘的。

因為那時連媽媽都不記得她。

因為,她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但告訴他這些沒有意義,接近他,是為了不再被蘇程兩家控製,她隻是想借他的手,毀掉那份賣身契,僅此而已。

可能是室內恒溫空調暖氣開太足的原因,蘇稚杳感覺自己掉進了滾燙的溫泉,身上都暖出了一層熱熱黏黏的汗。

蘇稚杳暗暗深呼吸,怕暴露出詐言的痕跡,垂下眼盯著貓看:“因為……我想和程娛解約,我爸爸不答應,他讓我聯姻,嫁給程覺。”

她輕聲道:“想用合約逼我就範。”

雖然哭不是這個原因,但這些也都是事實,她不完全是在說謊。

不過賀司嶼不是什麼心思單純的人,他浸淫商界這麼多年,無論城府或是手段,都是絕對的斷節,這點敏銳程度都沒有是不可能的。

“想要我幫你?”

他直截了當,不兜彎子,表麵是在問她,可聽上去一點疑問的語氣都沒有,幾近陳述。

蘇稚杳咯噔了下,心跳狠狠錯亂一拍。

怎麼回答,說自己居心叵測,接近他就是想要利用他?她瘋了才會實話實說。

“我想和你交朋友,跟這件事無關。”蘇稚杳一口氣不喘,硬著頭皮作出回答。

賀司嶼由下而上,徐徐審視過她的臉。

他的目光有如萬箭,眼皮底下無秘密,能強橫地箭箭穿心。

這般眼神磨得她神經發顫。

蘇稚杳不得不先發製人,倏然仰起臉,雪亮的瞳眸間,眼波氤氳,語調含著勾人而不自知的軟音,

“你不相信自己的魅力嗎?”

她麵朝貓跪坐著,雙膝虛虛抵在他大腿側,兩人原本就挨得很近,四目相對,她表情的每一個細枝末節,都能清晰落入他眼底。

在他靜如深淵的注視下,蘇稚杳睫毛簌簌眨動,心跳難平。

這回她是真說謊了。

不知這麼對視了多久,他突然低低一聲哼笑,迫人的目光終於從她眼睛裡撤開,斂眸去看腿上的貓。

蘇稚杳緊繃的神經瞬間鬆弛,她恍然意識到,隻要自己懷揣蓄意,在他麵前,內心就有難免的怯懼。

寬鬆的睡袍加重了他身上的慵懶感,賀司嶼手掌隨意撫著布偶貓,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

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壓根不信。

蘇稚杳摸不準他的態度,氛圍也有些微妙,唯恐再留下去他要追問,思索之下,她扭捏地說:“那我先回去了,楊叔和小茸還在停車場等我。”

靜默兩三秒,賀司嶼麵不改色,喉間平淡地“嗯”出一聲。

她起身,繞到後麵走向門口。

腿邊那塊陷落的軟皮沙發緩緩彈回原樣,賀司嶼從始至終都沒有抬頭。

拖鞋的趿拉聲沒幾下就戛然而止,安靜短瞬,耳後忽然響起女孩子輕輕試探的聲音。

“我和Saria明天約在琴房,可我有點兒怕生,怎麼辦啊賀司嶼……”

她的嗓音像浸在煙雨裡的啁啾。

抓心,昵人。

賀司嶼轉過臉,睨去一眼。

她並著細直的長腿站在後麵,雙手揣進大衣口袋,下巴低在厚毛領裡,眼睛往上抬,這樣的角度望過來,很容易讓人覺得是在對他發嗲。

不過她語氣和眼神中那小小一點嗲意無比自然,仿佛憑他們的關係,他是她可以隨意嬌嗔的對象。

“你想呢?”賀司嶼靜靜看著她。

蘇稚杳抿出淺淺笑意,聲線細柔,聲音放得很輕:“想你陪我。”

賀司嶼偏著頭瞧她半天,突然察覺到這姑娘支使他支使得越發的自然。

他低聲問:“當我是許願池麼?”

蘇稚杳今晚不太敢再得寸進尺,很小聲地回“沒有”,蔫蔫回身。

剛走到門口時,接到小茸的電話,說是馬路對麵有家咖啡店,問她要不要喝巴拿馬,暖暖身子。

她的習慣,下午四點後,絕對不進食任何可能導致失眠的東西。

但當時蘇稚杳沒拒絕,隻喪氣地說了句:“不加糖,苦一點。”

後半句還要故意回頭,衝著客廳的方向,再接著說:“像我的命一樣苦——”

“哢嗒”的開門聲隨在她話音後響起。

賀司嶼低頭看著貓,倏而被惹得笑了。

布偶貓純正的杏仁形藍眼睛巴巴和他對望。

——它叫窈窈。

——窈窕的窈。

賀司嶼勾勾唇角,修長指尖輕撓兩下它的下巴,低喚:“二窈。”

小貓像是接受了這個名字,兩隻粉肉墊軟軟踩著他,腦袋黏糊糊地扭在他掌心。

沒靜半分鐘,趿拉的聲響飛速離近。

不等賀司嶼回頭看一眼,去而複返的女孩子已奔回到麵前。

她驀地彎下腰肢,臉朝他大腿的位置壓,一下子埋到了貓貓毛茸茸的皮毛裡,貪戀地蹭了兩下,緊接著便起身,扭頭向門口跑回去。

語調親昵地丟下一句——

“晚安!”

一道清脆而果斷的關門聲。

來去都風風火火,那聲晚安,也不知道是在對誰說。

她不在,屋子裡的聲音一下全消停了下來,反差太大,頓感四周靜到極致。

貓尾巴揮過來,擺過去,掃在賀司嶼的手背,蓬茸地纏著他。

軟糯糯的喵嗚聲,這時候格外撓心。

他思緒難得沒定住,脫離自己的節奏,無端回憶起京台專訪結束那晚,在國貿電梯間,那幾個女人的話。

說她今天在圈子裡這麼風光,就是因為玩兒得一手好欲擒故縱,把男人都迷得團團轉。

迷得團團轉麼?

賀司嶼斂著黑睫,莫名開始回味起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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