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2 / 2)

奶鹽 茶暖不思 17889 字 9個月前

“口是心非。”周宗彥故意拖腔拉調,搖著頭歎氣。

賀司嶼不慍不火:“你要真閒過頭,走去揾嘢做(去找點事做)。”

話音甫落,周宗彥的警務通接收到緊急傳呼:“周sir,尖沙咀碼頭發現境外可疑物。”

周宗彥登時一個彈身坐起。

“立刻組織警力,備巡邏船,我十分鐘到。”周宗彥吹響口哨,那條羅維納警犬立刻奔至他腳邊,趕著離開前,他猙獰地甩某人一句:“算你狠!”

賀司嶼淡勾了下唇,沒送他。

閉上眼,庭院裡水流的白噪音聽久了,他非但沒有定下心,甚至莫名有些恍神,腳下的拍子還在打著,隻是節奏逐漸透出不耐煩。

擱在圓幾的手機響起幾聲。

賀司嶼沒有馬上去看,過片刻才不緊不慢伸出胳膊,手機拿到眼前,看到是蘇稚杳的短信。

她先是發了一張京劇院音樂廳的全景照,流線型金.色大廳敞亮華麗,寶石紅劇院椅呈扇形宏觀分布,中央舞台的置景十分正規典雅。

接著說:【距離開場還有九小時,我要去和李成閔老師排練啦】

過了會兒,又是一張照片。

更衣室掛衣架上的一套小禮服,應該是她今晚上台的服裝。

水蜜桃色亮片格外少□□雅,吊帶和露背的設計又彆有愛欲風情,依稀能想象出她穿在身上的樣子,無疑是甜得純淨,又嬌得勾人。

但想象和跟親眼見到,總是差了點意思。

徐界的電話在那時候打進來,他說:“先生,天氣原因,明日去京市的航班恐怕要取消,往後最早那班在後日上午,需要改簽嗎?”

賀司嶼最煩把事情拖延,尤其是工作上的計劃,他鎖眉:“再近的。”

向航空公司確認過後,徐界告訴他:“今天唯一能正常起飛的航班,在下午三點。”

踩著的拍子漸漸停止。

短暫的安靜,賀司嶼半垂著視線,聲音淡沉:“改到今天。”

“可是您……”

他打斷徐界的擔憂:“我有分寸。”

-

京劇院音樂廳。

小夜曲抒情的旋律悠揚著,空氣裡仿佛真的有一段段的音符,絲滑地流淌過溫柔的波浪弧線,奏響曲中真摯而熱烈的感情。

最後一段琴聲落下尾音,半空中久久回蕩後消散。

李成閔繼續沉浸了半分鐘,才意猶未儘地睜開眼,快意地讚賞身邊的姑娘:“好極了,你是我的完美搭檔!”

在Saria持續一周的嚴厲輔導下,突然間被這麼誇,蘇稚杳控不住受寵若驚的心情。

她鬆下一口長氣,喜笑顏開:“您能接受真是太好了,我還怕給您添麻煩呢,Saria前輩說,我第一段的和弦還差得遠。”

“她這麼說這太正常了,一百分在她眼裡差一分都是差勁,你知道嗎,我曾經被她貶得一文不值!”李成閔想起年輕時的練琴經曆,不由唏噓感慨。

說完他手指又立刻豎到唇間噓聲,示意她不要說出去。

蘇稚杳捂唇偷笑,心想這位韓國帥大叔真是可愛。

“小小年紀,了不起!”

李成閔給她豎了個大拇指,蘇稚杳因他的認可開心了一整天,當晚演奏會信心倍增。

演奏會晚六點半開始,合奏曲目壓軸。

蘇稚杳換好禮服就在後台等待。

將近八點,蘇稚杳在最後一支曲子的待曲間由專用通道走進音樂廳。

那天賀司嶼說難講,不是沒空。

難講,就是還有可能性。

因此蘇稚杳一進入現場,首先就往觀眾席望過去一眼。

她在池座看見了Saria.

但Saria右邊的座位空著。

音樂會演出入場規定嚴格,一經開始,隻能在待曲間輕聲出入場廳,演奏中途,即使遲到了,也是不允許再進入的。

所以他現在沒來,那就是沒來了。

蘇稚杳眼底露出一絲惘然,心裡有空空的感覺,但她很快調整過來,和李成閔一起朝觀眾席鞠躬,坐到鋼琴前,預備演奏。

“彆緊張,沒問題。”

她聽見李成閔用隻有彼此可聞的聲音,悄悄鼓勵她,於是莞爾一笑,輕輕回了聲嗯。

演奏很成功,比排練時更酣暢淋漓。

結束的那一秒,觀眾席掌聲四起,熱烈得久久不息。

蘇稚杳在李成閔在帶領下,走到舞台中央,與交響樂團一起謝幕退場。這是她第一次在這麼正規專業的舞台表演,演出的圓滿,讓她一直以來被困頓住的渴望得到釋放,心情無可言喻的暢快。

原來“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儘長安花”是這樣的感覺。

但內心深處好像有一小塊空虛,怎麼都填不滿。

李成閔邀請她一起用晚餐,和交響樂團的老師們見見麵,認識認識,這支柏林樂團的水平是業界頂尖的,能被引見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蘇稚杳當然沒有拒絕。

她準備先換下禮服,去往更衣間的路上,遇見了等候在音樂廳出口的徐界。

“蘇小姐。”

徐界的出現,時間突然無限拉長,蘇稚杳兩眼空茫茫地看著他,呼吸都慢下來,直到他叫了一聲蘇小姐,蘇稚杳倏地清醒過來。

“他回來了?”她驚喜中夾雜難以置信。

徐界頷首,同她說:“抱歉蘇小姐,我自作主張找您,先生在會客室,您之前去過的。”

蘇稚杳沒留神他前半句話的意思,眼底融起笑,不過兩秒又斂下去,蹙眉嘟噥:“他這不是有空嗎,人都在這兒了,為什麼沒有去聽演奏會?”

“先生他……”

“算了,我自己去問。”

蘇稚杳等不及,轉身就往四樓會客室的方向去,高跟鞋踏出清響,小禮服的裙擺沿大腿的幅度搖曳起落。

“賀司嶼——”

一開門,蘇稚杳就高聲喚他。

客廳裡水晶吊燈明晃晃地亮著,外麵雨水翻騰的聲音清晰,劈裡啪啦地打著。

音樂廳隔音強,蘇稚杳這時才恍然意識到,雨勢竟不知不覺疾驟成了暴雨。

驀地,一道電光劃破落地窗外的夜,又被無際的黑暗吞沒不見,繼而是一聲轟隆的噪音,震得她耳底一陣嗡響。

又打雷了。

一月份的怪天氣。

蘇稚杳沒在意,當賀司嶼應在一樓茶室,下意識去向樓梯,剛走上幾級台階,忽然停住。

空間裡隱約有男人淩亂而悶重的喘息。

她顧盼張望,視線在客廳搜尋,停留到沙發背麵,驚覺那裡是有人躺著的。

蘇稚杳退步回去,語調含著濃濃的嬌嗔,明顯是要找他質問:“賀司嶼,這麼近你都不願意到現場聽……”

他人落入目光的霎那,話音戛然而止。

賀司嶼臉色泛白,喘息急促,額間有冷汗,背抵著,整個人虛弱地陷靠進沙發裡。

銀色領帶扯開了,半掛在那兒,襯衫也崩掉好幾顆紐扣,他雙手握拳,把襯衫領子擰得不成樣子。

蘇稚杳一時腦子空白。

他用力仰頭粗重地喘氣,下頷到喉結繃起道道青筋,手抖得愈發厲害。

蘇稚杳心猛一咯噔,反應過來。

“賀司嶼……”她溢出顫音,忙不迭去摸他的額頭:“你怎麼了?”

賀司嶼胳膊頓時橫擋過去。

蘇稚杳被推得一下跌坐到沙發上,茫然地看著他,他不讓碰,她不懂這種情況要如何辦,哽咽著起身:“我去叫徐界——”

手腕突然被一把捉住。

“不用。”賀司嶼嗓音嘶啞得出聲都艱難,混著深喘重複:“不用……”

蘇稚杳思緒雜亂無章:“那叫救護車——”

“沒事……”賀司嶼緊緊捏著她。

後半句話他想要說,喘不上氣,緩了半天才擠出虛啞的聲音:“一會兒就過去了。”

沙發縫隙裡掉著一隻藥瓶,蘇稚杳連忙摸出來,看到上麵寫著Estazom,不知道是什麼藥,但他發作得這麼痛苦,肯定很嚴重。

她全身血液都僵住,感覺到自己的呼吸一下一下被壓出胸腔,淚簌簌地就落了下來。

她哆哆嗦嗦地問:“藥,藥吃過了嗎?”

“嗯……”他大口吸著氣,扯住領子使勁往外拽,怎麼鬆弛都不夠。

蘇稚杳看出他胸悶得難受,忙靠過去解開他的領帶結,手指飛快地將他襯衫和馬甲的紐扣全解了,衣下硬朗的肌理隨著呼吸沉沉起伏。

還要再做什麼?

蘇稚杳眼淚止不住掉,不假思索地俯身,握住他腹下金屬扣,哢嗒一下,把他的皮帶也鬆開。

“好點兒沒?賀司嶼你好點兒沒?”蘇稚杳捧著他臉手足無措。

時間仿佛過去一世紀那麼長,外麵不再有雷聲,雨勢也漸漸弱了,可能是藥效起了作用,他氣息漸漸平靜下來,無血色的臉沒再如剛剛慘白得那麼可怕。

賀司嶼緩緩掀開眼皮,模糊的視線一點點清晰。

眼前,是她擔心的表情。

她眼眶紅得不像話,睫毛打濕黏在一起,漂亮的妝都被淚痕浸得花了。

賀司嶼緩過勁,啞聲:“哭什麼?”

他總算沒事,緊緊纏捆心臟的繩子鬆了綁,蘇稚杳瞬間虛脫了,淚珠子抑不住湧出來,撲過去抱住他脖頸,一下哭出聲。

“你嚇死我了……”

女孩子的臉埋到肩上,不一會,賀司嶼就感受到自己頸側一片濕。

他愣神,意外她為他哭得這麼傷心。

賀司嶼沉重的眼皮半闔,略偏頭,她透粉的耳朵近著他臉,耳垂小小的,一隻水晶耳墜隨著她的抽泣晃蕩。

靜默半晌,他突然開口,聲息虛薄無力,失聲良久的嗓子還很乾澀:“我出事了,你很難過?”

“當然啊……”她嗚咽聲更重。

賀司嶼眸底隱過一瞬不知名情緒,遲疑片刻,他慢慢抬起手,落到她發上,沒說話,就隻是輕輕拍撫,結果她非但沒有平複,還加劇悲傷,哭到上氣不接下氣。

他濃眉不由深皺,竟莫名有些自咎,怎麼讓一個女孩子因為自己這麼難受。

豁然間想到什麼,賀司嶼語速依舊虛緩,但口吻恢複了些許平時的冷肅:“是誰叫你這時候過來的?”

蘇稚杳臉從他頸窩離開,一抽一噎地負氣問:“我怎麼不能來?”

他疲憊得合上眼:“你能做什麼?”

“我、我能……”蘇稚杳哽住,咬住下唇,好半天憋出一聲哭腔:“我能哄哄你。”

這話惹得賀司嶼低啞一笑。

她剛剛害怕得要命,他倒是隻知道笑。

蘇稚杳不想搭理他了,吸吸鼻子,鼻音悶著幾分惱意:“你好了吧?好了我就走了……”

高跟鞋夠到地麵,剛直起半個身子,男人滾燙的手掌突然覆上後腰,帶著下壓的力,握著腰肢把她往回一撈。

蘇稚杳一個沒站穩,正麵撞進他懷裡。

他領帶散掛在脖頸,身前的襯衫和馬甲方才都被她敞開了,皮帶更是不清不白地歪著,她感覺自己跌進了硬度結實的熔漿裡,瞬間安分不敢動彈。

到這地步,她身上的小禮服也顯得不怎麼正經了,細白的胳膊光溜溜,還露著腰背,上麵有他隱隱摩挲的掌心,溫度高得她僵住身子,神經都被拉直。

時間在微妙的氛圍中變得漫長。

呼吸恍惚綿延出欲壑難平的心緒,空氣中流動。

蘇稚杳臉壓在他頸邊,屏著氣,感受到他尚未穩定的虛弱熱息暖在耳畔,聽見他說:“沒好……”

他沙到不行的嗓音從喉嚨裡低蕩出來。

“繼續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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