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2 / 2)

奶鹽 茶暖不思 11502 字 9個月前

喬漪不知在想什麼,神思走得很遠,這會兒才倏地抽回神識,回眸時有些呆滯。

茫然了好幾秒,她慢慢反應過來,牽出笑,依舊那般溫和:“總覺得很久沒有去外麵看過了。”

她說的是,總覺得。

不是肯定句,是一種無端的感覺。

蘇稚杳眼睫輕顫。

因患蘇薩克氏症候群,她媽媽從風華正茂,到長發灰白,都在這間病房裡,也是因為什麼都記不長久,沒有了時間概念,十幾二十年也就沒那麼難熬。

從前,每天對她而言都是新的一天,無所謂過去幾天幾月幾年。

但最近,蘇稚杳隱約發覺,她眼裡時常有低落的情緒,可孟教授剛做過檢查,她各方麵都很正常。

也許是病症終於有改善的征兆了。

蘇稚杳心中生出一點渺茫的希望,挽住她胳膊:“媽媽閒不住的話,我推你到樓下轉轉?”

喬漪莞爾著搖了下頭,重新望向窗外。

那一個瞬間,她眼底閃過的頹敗,顯得這間病房像鐵鑄的籠子,門是開著的,飛得出去,卻不能飛出去,世界陷在一個臆想的空間裡,不堪的悖論勒住她的咽喉。

“時間怎麼也消磨不完的。”喬漪聲音很低,如同自言自語:“或許我還能做些什麼。”

蘇稚杳發出一聲疑惑,歪過腦袋去看她,不懂這話的意思。

這時,響起敲門聲。

門口是幾名西裝革履的男子,每個人雙手都或拎或抱著東西,為首的那個有禮有節地微笑對她說,他們是替賀先生來送新年禮物的。

所謂的禮物,都是很名貴難得的補品,擺得桌子都放不在,溢到椅子,再溢到地麵。

另外還有一束新鮮的貂蟬玫瑰,和一串獨家定製的音符鑽石項鏈,是給蘇稚杳的。

東西完好送達後,他們便離開了。

那束貂蟬玫瑰擺放在桌麵,蘇稚杳還兀自沉浸在驚喜中,看了會兒項鏈,又彎腰去嗅花,發現花束裡夾著一張卡片,興許是和其他東西一同空運過來的。

上麵的鋼筆字牽絲勁挺,漂亮而有風骨。

是賀司嶼的筆跡。

【京中雪落,靜待歸期】

蘇稚杳臉上浮現出柔柔的笑。

“男朋友送的?”

蘇稚杳心噗通跳了下,偏過頭,見喬漪靠回在病床前,看她的神情了然,她臉微紅,放下卡片,過去坐到床邊,有幾分難為情地低著頭,“嗯”了聲。

喬漪笑問:“他對你好嗎?”

“好,很好……”蘇稚杳小聲答完,遲遲不見喬漪詢問,她慢慢抬起頭:“媽媽不問是誰嗎?”

“不管是誰,對你好就行。”喬漪說。

在母親那裡,蘇稚杳是永遠的乖乖女,雙手撐著兩邊,頭垂著,臉頰紅紅,耳根也紅紅的。

喬漪曲起一指,輕輕刮了下她鼻子,好笑地說:“小姑娘談戀愛了,羞什麼?”

被她這麼一調侃,蘇稚杳越發羞窘了,撲過去,把臉埋進她懷裡,哼哼唧唧地耍賴皮:“沒羞……”

羞澀歸羞澀,但心裡是歡喜的,過了會兒,蘇稚杳從喬漪懷中仰起一張小小白淨的鵝蛋臉,乖聲乖氣地向她請示:“他平常有點兒忙,等空了,我帶他來見見您。”

喬漪笑著摸摸她頭發:“行,我也瞧瞧看,是哪個壞男人把我女兒迷得神魂顛倒。”

又逗她趣。

蘇稚杳拖著嬌嗔的尾音:“媽媽!”

母女倆都和小朋友似的鬨起來,鬨騰片刻後,蘇稚杳靠在她臂彎裡:“要記住哦。”

喬漪笑著說好,然後伸手,拿過床頭櫃的厚本子和筆,翻開來,筆記本裡寫滿了字,空白的紙張已然就要見底了。

她邊寫,邊一字一字地念出來:“不要忘記,見女婿。”

蘇稚杳想嗔怨,出口卻是笑了。

她媽媽和曾經一模一樣,無論過去多久,都是那個溫柔又可愛的姑娘。

喬漪將筆記本放回到床頭櫃,突然說:“想回就回去,這年紀,談戀愛最要緊。”

蘇稚杳怔了怔,不假思索道:“我要陪您的。”

“這有護士,孟禹也是二十四小時值班,哪裡用得著你陪。”喬漪說。

蘇稚杳沒回答,差點脫口問她,覺得孟教授怎麼樣,可轉念一想,她的記憶每天都在清空,問了也白問。

當晚,喬漪入睡後,蘇稚杳躺在陪護床上,閉上眼,腦海裡都是卡片上的那行字。

左思右想,她摸過床頭櫃的手機,躲在被窩裡,臨時訂了張初三飛紐約的機票。

蘇稚杳在滬城又待了兩天。

初三那日,她坐上了去往紐約的航班,沒有告訴賀司嶼,隻在出發前,假裝隨意地問他了句,是不是還在紐約。

當地下午四點左右,飛機落地,蘇稚杳給賀司嶼發過去消息,問他在不在公司,賀司嶼似乎在忙,沒有及時回複。

蘇稚杳等不及,拉著行李箱,懷揣著給他一個驚喜的心情,直奔目的地。

如果小茸知道她自己一聲不響跑去了紐約,可能要發瘋。

因是在國外,能認出她的人沒有國內那麼多,但蘇稚杳還是避開乘坐公車,打了輛的士,誰知這個點交通擁堵,車輛在最後一公裡不到,被堵得寸步難移。

蘇稚杳沒耐心等下去,付過錢後直接下了車,拉著行李箱,看著手機導航準備步行過去。

可她是個連京市的路都認不熟的路癡,儘管就學時期在紐約待過幾年,但這一片,她幾乎沒來過,尤其是這導航定位不太準確,蘇稚杳彎彎繞繞地走了好久,就是看不到賀氏集團的樓群。

蘇稚杳望著陌生的街城,曼哈頓的高樓大廈拔地而起,高低錯落,幢幢林立在四周,繁複得人眼花繚亂。

她在原地有些氣惱,就在這時,手機裡接進來賀司嶼的一通電話。

蘇稚杳鬱悶的情緒一掃而空,想也不想地接通,擱到耳旁:“賀司嶼。”

“剛剛在開會。”他在和她解釋晚回信息的原因:“手機不在身邊。”

她沒在意:“我知道你在忙。”

又望了眼周遭令人迷茫的市中心,蘇稚杳琢磨了會兒,輕輕咬住下唇,試探問他:“也沒什麼事……賀司嶼,從信托銀行大樓到你公司,要怎麼走啊?”

“我公司?”賀司嶼語氣帶出疑問。

怕他這麼快就猜到,蘇稚杳忙不迭找補:“喔,我叫了運送服務,給你送禮物……反正你告訴我怎麼走就行。”

說完她自己都懷疑,這借口是否太拙劣。

對麵沉默頃刻,男人笑了聲。

蘇稚杳心緊了下,以為自己露餡了,正無言,賀司嶼的聲音又在手機裡響起:“到信托正大門。”

他沒再說,蘇稚杳疑惑:“然後呢?”

“先走到。”

“喔……”

蘇稚杳聽話地過了馬路,賀司嶼才繼續說:“往右手邊,沿著第八大道走。”

她就沿著第八大道,走了一段路,聽見手機裡,他那邊有雜音,蘇稚杳沒深思,隻問:“你有事要忙嗎?”

“沒事。”賀司嶼說:“看到時代廣場就左轉。”

蘇稚杳張望兩眼,眸光一亮:“看到了!”

“十字路口要過去嗎?”

話音方落,視野裡猝不及防出現了一道身影。

蘇稚杳原地驚愣住。

紐約時代廣場,被譽為世界十字路口,是曼哈頓的心臟。

他一身商務大衣,手機舉在耳畔,在一群等待過馬路的行人中,高大挺拔,十分醒目。

相隔一條人行道的距離。

他站在那裡,和她遙遙對望。

紅燈閃爍著,綠燈即將亮起。

忽然想起他那天說,他隨叫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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