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司嶼帶著蘇稚杳坐到對麵沙發,隨即便有兩名侍者上前,一個為賀司嶼遞上一支點好的雪茄,一個為蘇稚杳呈上一杯特調飲品。
這邊,紀世遠顯然還在對蘇稚杳的身份存疑,掌心握了握一旁的黑金拐杖,狀似不經意一問:“我記得賀老板是不婚主義,難道是我記錯了?”
蘇稚杳雙唇剛抿住杯沿,聞言頓了一頓。
賀司嶼含住雪茄頭吸上一口,香醇的口感在口腔過了一遍,慢悠悠吐出煙霧。
也不急著回答,他往後倚進沙發,長腿慢條斯理搭起來,在那團青白中眯起眼,薄唇輕輕扯出一道笑痕,嗓音很淡。
“曾經確實。”
紀世遠看向蘇稚杳,難以捉摸的語氣:“你這小姑娘有本事,能逼得賀老板結婚,不簡單啊。”
賀司嶼揚著尾音“哎”了一聲,握雪茄的手往上抬了抬,阻止他話:“費了大勁追回來的,紀老,彆再給我氣跑了。”
他含笑,眼裡卻沒有溫度。
明顯不是調侃,是告誡。
見他護得緊,紀世遠笑了兩聲:“賀老板瞞得深,隱婚的消息是一點沒放出來。”
賀司嶼臉上笑意浮了下,接過侍者送來的那杯威士忌,拎在骨節分明的指尖,輕悠悠晃了晃,話聽著還挺無奈。
“太太低調,不願意公開我。”
這一言一語,每個字眼都在表達是他對人家意亂情迷,就差直白說,這女孩子他疼都來不及,誰都彆在他眼皮子底下欺她半分。
紀世遠無疑是老謀深算,清楚賀司嶼這樣的人,對外不可能有一個字的廢話,何況是秀深情,說那些話,自有他用意。
紀世遠抬起眼皮,眼窩老態深凹:“看樣子,賀老板今晚是為蘇小姐來的?”
打了圈太極,終於言歸正傳。
賀司嶼抿了口酒,雕花玻璃杯擱到桌上,再反握雪茄放入杯中,微微蘸濕茄頭,幽邃的嗓音緩緩地,不答反問:“紀老手底下養的那群東西是不認主麼?”
紀世遠眉心一動:“此話何意?”
“倫敦腦神經疾病研究所的那幫人,主意都打到我太太頭上了。”賀司嶼咬住雪茄,混著濃鬱的威士忌抽了口,隱帶寒意的目光盯過去,慵懶呼出氣。
兩人在一片煙霧中四目相對。
紀世遠眼底劃過一絲波瀾。
打交道最忌諱的就是被人知根知底,一旦被捏住命脈,就失去了談判的資本。知道英國醫療研究所幕後實際控製人是紀氏的不多,紀世遠活到這歲數,也不得不佩服眼前這人的手段。
紀世遠微微肅容,招了心腹過來問話,心腹打聽清楚後,回來掩唇到他耳邊,將情況一五一十和他交代。
“紀老要真看不住自己的狗,我不介意親自管教他們。”賀司嶼手肘支在沙發扶手,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雪茄,昭示著他的耐心不足。
紀氏底蘊再厚,對上賀氏也難有勝算。
他們今晚能坐在這裡和平談話,是都深知結緣不結仇的道理。
紀世遠說:“多大的事,我通知他們今夜就滾回英國去,不會再打擾蘇小姐的母親。”
“他們說走就走,惹得彆人白高興一場。”賀司嶼哂笑,黑眸染上一層陰沉:“我太太這委屈,要怎麼算?”
說著,他偏過頭,指腹摸到小姑娘的臉,輕柔地摩挲著:“是不是?”
蘇稚杳全程都是懵的狀態,直到這一刻和他一對視,她眼波微漾,刹那間領悟到什麼。
原來又是逢場作戲。
這個簡單,她有經驗。
蘇稚杳心下一琢磨,悶著鼻音軟軟“嗯”了聲,接著驀地撲過去,抱住他腰,埋進他懷裡,一聲嗚咽就委屈起來:“阿霽,他們欺負人……”
演得還真像那麼回事。
賀司嶼被她逗得想笑,又得斂住唇角,握雪茄的手抬到唇前略作遮擋,歎了口氣,說:“紀老你也看到了,這事不好辦。”
紀世遠當然能察覺到這人今晚的目的就是算計他,但顧忌著多年前欠下的那樁人情,他不好點破:“這事的確是他們沒眼色,賀老板想要如何,不妨直說。”
話到這裡,也沒必要再兜彎子。
賀司嶼揉著懷中人的頭發安撫,掠過去一眼:“我還是希望,我太太的母親能到英國接受最好的治療。”
“這容易……”
紀世遠的話還沒說完,被賀司嶼低沉的聲音截住:“有個條件。”
在紀世遠漸深的目光下,賀司嶼挑了下唇:“去英國,須得聖約斯的醫師孟禹同行,並且整個治療過程,由他擔任喬漪女士的主治。”
這也就意味著,研究院要和孟禹個人,無償共享蘇薩克氏症候群的醫學科研秘密成果。
紀世遠瞳孔一縮,含著意味深長的笑說:“賀老板不愧是生意人,這是新賬舊賬一起和我算了?”
“紀老言重了。”賀司嶼說:“您有的是時間思考,不用急著給我答複。”
說完,他便俯到蘇稚杳耳旁,柔聲問:“無聊了麼?陪你去跳一支舞?”
蘇稚杳一下就領會到他的暗示。
他們該要暫時離開,反客為主,掌握主動權。
蘇稚杳溫溫順順點頭,賀司嶼留下一句失陪,摟著她起身,走進縱情聲色的舞池。
舞台上的歌女正唱到那首《玫瑰玫瑰我愛你》,旋律抒情,曲調輕快活潑,又是風風韻韻。
蘇稚杳一身淺色修身針織連衣裙,雙手搭在賀司嶼肩上,被他攬著腰背,在舞池裡悠哉悠哉地邁著步子。
“他會答應嗎?”她小聲問。
這姑娘似乎沒怎麼學過跳舞,步調毫無章法,邁個三兩步就要踩一下他皮鞋,賀司嶼隻好順著她的節奏走。
他笑了下:“會。”
蘇稚杳因他的肯定更好奇了,疑惑:“他欠你什麼情?”
賀司嶼說:“回去慢慢同你講。”
“喔。”蘇稚杳在他西服前仰起臉,眼裡帶著狡黠笑意,悄悄問他:“我剛剛表現怎麼樣,裝得像不像?”
賀司嶼抬了下唇,彆有深意地望進她的眼睛:“裝的有什麼意思?”
“啊?”蘇稚杳不解。
他低下頭,嘴唇親昵地碰了碰她耳廓:“你剛剛叫錯了,不該叫阿霽。”
蘇稚杳眨眨眼。
那要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