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之事(2 / 2)

隻要林如海坐在這個位子上,朝中也多的是人盯著黛玉的婚事呢!

黛玉在宮中行走一向謹慎,除了在皇後宮中,在哪裡都是格外小心。商嬋嬋的囑咐,她也隻笑應了。

賢妃見了幾位姑娘進來,還笑著親自起身招呼了一聲,十分和氣。

她生的身材合中,秀麗溫和。雖然與貴妃同歲,都是三十出頭的年紀,但比起貴妃的嬌豔美麗,賢妃就隻好說一個溫柔敦厚了。

隻是她天生頗有異象,一對耳垂既厚且長,雖然沒有書畫中那些菩薩神人,做到耳垂達肩的誇張程度,但也是商嬋嬋兩世為人來,見過最大的耳垂了。

當年商太後還是淑妃時,為兒子擇選妾室,一眼就看中了她,正是覺得這樣大的耳垂肯定是個有福氣的人。

說來這位賢妃的出身並不高,乃是東平郡王府的養女。

這個養女不是秦可卿那般掩人耳目的養女,而是真正的有戶籍可查的養女。

當年東平郡王府剛出生的小少爺身子孱弱,幾乎養不活,經高人算命後,便到養嬰堂抱養了生辰合宜的一個棄嬰。因那位小少爺身子還真的逐漸好了起來,所以東平郡王府也一直將這女嬰當成自家姑娘一樣養著。

後來這個當年險些凍死餓死的棄嬰居然一路嫁進了皇子府,又生下兒子,如今位列正一品四妃,這人生傳奇經曆說起來真的比一部書還熱鬨。

商嬋嬋心道:我原來怎麼會覺得有這樣光輝履曆的女人是個溫柔敦厚的呢?

賢妃見商嬋嬋今日總是打量她,目光更是頻頻落在她的耳垂上,便笑道:“商大姑娘可是喜歡我這對耳墜?”

她與忠順王府既然計劃好了,自然要格外拉攏商家人。

賢妃是個精明人,很明白保寧侯府如今的勢力,更知道商馳的地位:這可是板上釘釘的世子,況且隻要皇上不早早駕崩,保寧侯府這一代必然又是不降而襲爵,那可又是一位侯爺。

所以雲容郡主除了郡主這個地位,旁的實則處處與商馳不匹配。

商家自然不能願意。

隻瞧這宮裡一片平靜,沒傳出任何指婚的事兒來,就可知道,他們的打算進行的並不順利,多半是商太後攔住了太上皇。

賢妃再有手段,也伸不進商太後宮裡,探不到太後的舉動。

商太後早在太上皇麵前報備過了:兩家成了自然好,若是八字有礙,早早傳出風聲對兩個孩子的名聲不好,所以連欽天監都不知道自己算的是誰的八字,何況賢妃等人了。

不過賢妃有恃無恐——這事兒成了是天大的好處,就算不成,也有貴妃和二皇子背鍋,替她承擔商太後的怒火呢。

而且此事也未必不成!忠順王爺畢竟是太上皇的親兒子,來日往太上皇跟前多哭訴幾回,不信太上皇不偏疼自己親兒子親孫女,倒向著外人。一旦聖旨下了,保寧侯府還能抗旨不成?

所以賢妃隻以為自己智珠在握,穩賺不賠,此時已經開始打疊精神跟商嬋嬋搞好關係了。

卻不知,商家眾人看她正如同黃雀看螳螂一樣。

此時商嬋嬋聽賢妃發問,就笑眯眯道:“我聽母親說,耳垂厚的人有福氣,所以我並不是看賢妃娘娘的耳墜子,而是看娘娘的耳垂呢。越看越覺得娘娘福澤深厚,後福無窮。”

賢妃笑道:“怪道各宮姐妹都疼大姑娘,這樣的口舌,誰能不疼呢。”

商嬋嬋心道:你且等著,後麵有的是“福氣”。

又隻是笑著問賢妃:“咦,今日怎麼不見賈……現在該稱一聲德嬪娘娘了。從前賢妃娘娘請我們來玩,都有德嬪娘娘作陪在側的。”

賢妃笑容溫和至極,絲毫不改:“下個月就要為她行冊封禮了,到時候還要搬宮,多少事情忙不過來呢,本宮便沒叫人去擾她。”

商嬋嬋哦了一聲,沒心沒肺似的說道:“德妃娘娘要搬去毓秀宮是不是,聽說那又敞亮又華麗。”

她身後跟著太後娘娘撥給她使喚的一個宮女,那宮女便笑道:“大姑娘不知道呢,毓秀宮地氣好,從前住過的娘娘也都是有福之人,自然是一等一的布置。如今皇上還特意命內務府重修一番,想必更是精致,待來日,大姑娘往德嬪娘娘宮中坐坐,就知道了。”

賢妃垂下的雙目中就有些寒意。

賢妃自然是個聰明人,但一個人隻要有所求,就有破綻。

賈元春本來依附於她,連帶著榮國府都傾向她。當然賢妃未必看得上榮國府,她真正重視的是王子騰。

同為武將,大皇子那裡可是有自己的親舅做大將軍,王子騰想去站隊,隊伍裡也沒給他留位置啊。

對比貴妃母子和賢妃母子,王子騰這個聰明人自然會偏向賢妃。

可這都是賈元春是個貴人的前提下。

如果賈元春也位列四妃,尤其是若是誕下皇子,那王子騰是腦子壞了才會去捧著彆家的兒子。

毓秀宮。

賢妃暗暗咬牙。那可是個好地方,從前住過的許多嬪妃都誕育過皇子,是宮裡人人羨慕的宮室。當年柳貴妃就瞄中了那裡,曾經撒著嬌的求皇上,然而在商太後的冷眼下,還是去住了舞陽殿。

誰成想,今日這毓秀宮居然給了賈元春!

賢妃這等心性的人,自然要開始防備她,總不能等來日對方踩到自己頭上來吧。

且說在賢妃宮中虛與委蛇後,商嬋嬋終於在傍晚時分,遇到了前來給商太後請安的五皇子。經過一番交涉,商嬋嬋以自己加商馳的藏刀換來了五皇子手裡的那把。

五皇子大概也是這些日子悶得狠了,連連對商嬋嬋道:“你告訴堂姐,我大人不記小人過,這回她罵我奸商就算過去了。我也沒有去跟父皇母後告狀呢!所以你轉告她,明天還是老時間,我跟謝翎還在碧波池等你們!”

見商嬋嬋隻是點頭,他還有些個不放心,更是囑咐道:“你們可千萬要來。我叫內務府給我弄了一批新的彈丸,又輕又結實,能打出去很遠呢。還有,鴨子白鵝這些早就膩了,明兒我叫他們悄悄弄了一籠鴿子來,會飛的可比會遊的強!”

商嬋嬋不知道該替大鵝慶幸還是該替鴿子悲傷。

次日下了女課,商嬋嬋便將藏刀和五皇子的話都轉給了荔容郡主。

郡主終於拿到了心儀的藏刀,高興的當場答應給商嬋嬋搞一隻波斯貓來。

因見黛玉也打量這刀,荔容郡主很大方的交到黛玉手裡:“借你玩一會兒。”黛玉接過來,便覺得沉甸甸的墜手,隻見那刀鞘為雕金卷草番蓮紋,蓮心處更嵌著綠鬆石的八吉祥文,刀鞘兩端鑲著紅綠寶石,果然是與中原之地的刀劍風格迥異。

荔容郡主笑道:“你瞧林妹妹不拿詩書反而拿了藏刀,真是越看越奇怪,像那西洋畫一樣十分彆扭。”

商嬋嬋笑嘻嘻:“我林姐姐那是不喜歡,否則就是孔夫子掛腰刀,文武雙全。”

黛玉發現,隻要不是正經學問,商嬋嬋的話就是一套一套的。

幾個月下來,黛玉跟荔容郡主也早已熟慣,於是也隻笑著駁道:“便隻許你們做女中豪傑?須知人不可貌相呢。”

因又道:“倒是郡主說起西洋畫,讓我想起在皇後娘娘宮中看到的幾幅,卻是個西洋真真國來的女孩子一路畫的實景,真是難為她。據說她還通咱們這兒的詩書,會作詩填詞。娘娘見我喜歡,就將這些畫都給了我,連那女孩子做的詩稿我那裡也有。”說完又掌不住笑了。

“說起來,正經做的比嬋嬋還強呢。”

商嬋嬋噎了一下:“人各有誌,我的長處不在這兒。待下個上元節我還跟姐姐約好了一同出門,你去拿文魁,我去拿武魁如何?”

荔容郡主直接笑道:“彆說,現在嬋嬋十發彈丸,總能命中三四隻了。”

這在他們打鵝四人組裡,自然還是敬陪末座。

商嬋嬋頓時頗為鬱卒:回到古代文化課墊底情有可原,結果這體育課也墊底,真的有點對不起她在社會主義的光輝下,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了十多年。

她唯一拔得頭籌的還是有一回夫子講起管家理賬來,商嬋嬋憑借九九乘法表的優勢,成為了算賬最快的那名同學。

商太後聽說自家侄女的出色表現後,還叫人打了個小巧彆致的赤金算盤送給她。

隻是商嬋嬋也明白,自己如今這學問實在是過不了關。

若是她自己,肯定選擇做一條鹹魚,隨波逐流,畢竟古代哪怕高門官宦的女子也有不認字的,比如王熙鳳。甚至李紈這等父親為國子監祭酒的詩書禮儀之家,也隻叫李紈讀了些《女四書》和《烈女傳》。

可商嬋嬋如今不但是保寧侯府的女兒,更有太後教養的名頭。

若來日真的文墨不通,豈不是丟了這些人的臉麵。

現成的更有商馳這樣閻王一般的人,在後麵督促著,商嬋嬋自然要認真學習起來,起碼要練出一筆看得過去的字,再從黛玉那裡學些作詩,不求有才,也得不丟人才是。

三個人互相取笑了一會兒才各自散了。

商嬋嬋與荔容郡主去會五皇子,而黛玉則跟著候在一旁的雪柳往皇後宮中去。

隻要她在宮中,皇後娘娘一日便一定要見見她才罷。

賞的東西更是數也數不清。現昭陽殿的掌事太監與宮女都明白,但凡有些新鮮玩意兒,無論是各色果子點心,還是西洋那邊來的新樣式懷表,香水等物,都得有一份留了給林姑娘。

因怕這樣多的賞賜上了冊倒是引人注目,故而皇後自家年少時的體己之物都是私下賞了黛玉,免得她太紮眼,招了人嫉妒。

除了這些賞賜,更是連她日常生活都考量著。自兩宮太後起,宮中有頭有臉人的生辰,皇後都記得替黛玉備上一份禮,免得她精神不到之處失於應侯。

連商太後私下也說:“皇後這當真是拿著林丫頭當女兒待了。”

碧珠應道:“是,皇後娘娘一片慈母之心。且奴婢素日細細瞧著,林姑娘也是個極好的,秉性聰慧不說,難得為人知恩純善,不是那等眼大心空之人。”

太後笑道:“這也是她們彼此的造化。本宮從前便說,皇後這樣事事擱在心裡看不破的性情,怕是於壽數無異。如今有林丫頭陪著她,倒是個安慰。”

碧珠因勸道:“娘娘隻是愁彆人,自己也要看破些才好。如今侯爺也不是獨自撐著府上了,眼見大公子已然長成,青出於藍也未可知。娘娘隻放心便是。”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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