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商嬋嬋從林家回府時, 又抱上了一個鬥彩西番蓮紋瓶兒,裡麵插著一支色做金黃的臘梅。
黛玉隻囑咐道:“你彆送錯了人,這是我送給江伯母賞玩的。”
商嬋嬋笑眯眯:“姐姐放心,該是誰的就是誰的, 我再不能送錯的。”
回府後, 商嬋嬋便抱著瓶徑直來到江氏屋裡。
江氏笑道:“他們兩個倒是心有靈犀, 今早你大哥還叫人送了一支玉蝶梅來。”
商馳給黛玉折花,自然不會忘了母親。今晨特意親自捧了往母親這裡也送了一支。
江氏便叫商嬋嬋去換過外出的衣裳,等著保寧侯父子回來用晚膳。
又歎道:“如今你大哥的婚事定了,我倒更加愁你二哥的事。我現在天天人影也摸不著他的, 幾乎吃住都在崇文館裡頭。剛剛也打發了小廝回來說,今晚又不回來用膳了。”
商嬋嬋心道:大約知識才是他的真愛,這種注孤生的表現, 是值得警惕。
商馳不過是眼光高罷了,商駿這完全是心中無此事。
商嬋嬋笑道:“二哥以後不會當真梅妻鶴子吧,那恭喜母親要有個鳥做孫子啦。”
直將江氏氣的要擰她,商嬋嬋趕緊就溜了。
隻等晚上商馳回來,與他說賈家之事。
而此時, 保寧侯父子正在禦書房聽皇上的吩咐。
皇上一掃這一個月來的頹唐, 眉飛色舞道:“哈哈, 他盧林安也有今天,朕看他以後還有什麼臉上書勸諫!”
商鐸故作不知,問道:“臣也聽皇上的吩咐,去查過盧林安, 倒沒查出什麼來。”
皇上笑道:“怨不得舅舅。保寧侯府家風清正,原生不出這等事來。”
然後將這個好消息開開心心拿出來與保寧侯府父子分享:“盧林安有兩子,一嫡一庶。嫡子如今在國子監念書,脾性倒是跟他爹一模一樣。然而這個庶子卻頗為頑劣。”
“昨兒東平郡王來見朕,說有家下人見這盧二出入教坊不說,還欠錢不還。哈哈,盧林安還有臉來說朕的是非,隻看他兒子辦的這些事兒!東平郡王已尋了旁的禦史上書彈劾盧林安家風不正。”
教坊早已有之,雖初建時隸屬朝廷,掌教習音樂。然曆經幾朝後,幾乎已經演變成了有組織的青樓。本朝也有罪臣之女沒入教坊的規矩。
這種風流韻事擱在一般世家公子身上都無事,然而盧林安的兒子就不行。
名聲是個雙刃劍,在人靠名聲得到好處後,也被架在了炭火之上,稍不注意就會引火燒身。
商鐸父子對視一眼,商馳笑道:“想必盧禦史也不知此事。他那等剛方之人,若是知道此事,盧二公子定要受家法處置了。”
商鐸也道:“東平郡王府對聖上十分儘心。”
皇上點頭:“這件事,他們府上確實辦的不錯。”這時候皇上想起年前訓斥過東平郡王,不免覺得自己話重了。
商鐸及時提出:“此事一了,皇上也可安慰一番東平郡王。”
“年前的事兒,說到底他們府上也是一時不慎,才吃了掛落。三殿下為人謙虛謹慎,想必不會縱容母家仗勢欺人的。”
皇上點頭,回頭就帶著良好的心情,往後宮去看賢妃母子了。
而這邊,保寧侯父子出了宮門,商鐸就問道:“盧二的事兒,你沒發現?”雖然商馳自己不會去教坊,但以他辦事的仔細周到,不應當連盧家庶子的劣行也發現不了。
商馳莞爾:“這消息是我使人暗中透漏給東平郡王府的。父親不是已經猜到了嗎?否則剛剛在聖人跟前兒為何那樣替三殿下和東平郡王府說好話?”
商鐸哈哈一笑:“沒錯。走,回去考考你妹妹,看她能不能想明白。”
於是商嬋嬋還沒來得及告狀,倒是先迎來一道考題。
商鐸是將女兒叫到書房去考的。事涉教坊,要是讓江氏知道他們父子跟女兒說這些事,保寧侯就又要被夫人罰去睡書房了。
對夫人保護女兒的心情,商鐸能理解,隻是不以為然。
世人都以為閨閣女兒應該清清靜靜,遇到陰私不堪之事,不但不該問,還要躲著走。
然而卻不想,這些女兒一朝出閣,就要管家理事,難道從前一竅不通,嫁人了就能一夜通玄不成?
到時候手忙腳亂,真成了臨上轎現紮耳朵眼了。
這就好像現代,許多家長不許孩子上學早戀,結果又要求她們大學畢業就結婚一樣。根本是鬨著玩一樣。
所以商鐸並不覺得提早讓女兒接觸些社會陰暗麵是壞事。
將此事告訴女兒後,又替她解釋了一番什麼是教坊,然後道:“若是以後謝家那小子敢流連教坊,你就隻管回來告訴爹,我皮都揭了他的!”
商嬋嬋點頭:“不用爹爹,女兒自己也忍不了。”
商馳便笑道:“我瞧謝翎不像這樣的人,他如今還在鐵網山漫山遍野的給妹妹抓貂呢。”
父子兩個就說起了謝家之事,唯有商嬋嬋在一旁苦思冥想:商馳為何自己不要這個功勞,反而拱手讓給東平郡王府。
盧林安可以說是當今的眼中釘,誰替他拔除了這個釘子,都會有好處可分潤的。
便是商馳自己不想出頭要這個功勞,也可以送給謝家或者偏向大皇子的朝臣,何必送給三皇子一係呢。
想了半天,商嬋嬋老老實實搖頭:“大哥,我不明白。”
商馳點點頭:“你並不知道外頭男人們應酬的情形,也難怪你想不透。前朝有明法定規,官員是不允許召妓的。”
“若是眠花宿柳,輕則本人被彈劾丟官,重則一家子前途不保。然而本朝卻並無此律法。許多官員私下結交應酬,席間少不得一些優伶□□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