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懂了?”
雲覓皺了皺眉。
特彆討厭燕無歸用這種語調說話,顯得她格格不入。
燕無歸隻是輕聲笑了笑:“到時候再告訴你。”
城破那日,比雲覓想象中還要慘烈。
雲康樂一腳踹開他們的屋門,將睡得渾渾噩噩的雲覓抱起來,一把塞進早已準備好的舒榮凱手裡。
“走!一路向南,彆回頭,那邊兒已經安排好了輪船接應你們。”
“爸爸……”
雲覓聽到外麵越來越近的聲音,雲康樂一把摁住舒榮凱的肩膀,瞥了一眼雲覓說道:“我不管你以後是死是活,一定要把雲覓安全地送出國。聽到沒有!”
雲康樂摘了腰間的配槍,塞到雲覓懷裡。又從口袋裡掏出來一把糖。
“雲覓。”
雲康樂喉結滾動,最後說了一句:“活下來。”
他把軍帽帶好,轉身召集著所有在司令部的人去前線。
雲覓看著手裡的那把糖,以及那把曾經差點兒把她打死的槍,良久無言。
“走吧。”
燕無歸臉上帶著一個自製的半麵麵具,遮擋住他臉上可怖的傷疤。
雲覓不知道為什麼,眼窩有點兒酸,轉頭看向身後。
“爸爸!”
雲康樂腳步一頓,緊接著繼續向前走。
燕無歸看她的小姑娘紅著一雙眼睛,問道:“要不要去看看?”
雲覓不說話。
她現在心情十分的複雜。
雲康樂是個好人嗎?
並不是。
他是個賣國賊,他是個家暴狂。他曾經把女兒當牲畜看待,無數次想要把雲覓打死,掐死。
拜他所賜,雲覓也很多次在閻王爺的門前晃來晃去。
你說人要壞吧,就這麼壞到死,彆人都不覺得惋惜。
但雲康樂忽然跟她說,要活下來,又塞給他一把糖。雲覓就覺得心窩子跟針戳一樣難過。
燕無歸抱著她,知道她的想法,就悄悄摸摸帶著他走向了教堂,在最高的頂端陽台上,雲覓看見了這人間煉獄。
她看見那些曾經跟她交流過的叔叔、哥哥,中彈身亡,看他們彈儘糧絕舉著刀往前衝,殺伐的聲音,炮火的聲音,雲覓看見了帶頭衝鋒的雲康樂。
“有感覺嗎?”
燕無歸其實不用問。
因為他看雲覓已經淚流滿麵,無聲地掉眼淚。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難受……”
雲覓擦了一把眼淚,想起來那些人逗弄她的樣子。
她還記得那個抱著她手都一直顫抖,十六七歲的男孩子,小心翼翼,帶著好奇、討好,跟人笑著討論:“她好軟啊。”
就在這兒,他的腿一瘸一拐,拚死抗敵,被洋人的刺刀從身體裡紮穿,嘴裡好像罵著什麼,一把刀砍過去,被人躲開又被三四個洋人像是篩子一樣紮來紮去。最**著刀,跪在地上。
血。
整個城池到處都是血。
哀嚎聲遍地。
“有時候,感情真是個很麻煩的東西,對吧。”
燕無歸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他也沒辦法接受說服自己,這些都是假的。
雲覓眼尖的看見了雲康樂,還有歲城。
他們一到就對著那些洋人廝殺,軍隊有了主心骨,士氣大盛。
雖然大家都知道,他們是要死的。
不過為了爭取時間,為了他們後方的百姓可以儘早撤離,國人軍隊可以做好一切安全措施以及戰略部署,死的也值得。
燕無歸抱著雲覓從早上,看到了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