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遲來的好消息讓月牙不免有些輕鬆,視線轉向敞開著的門,月牙又迅速的收了回來。
他伸出手緩緩地摸了摸脖子上纏繞著的紗布,嘴角揚起了曾在夜間對著鏡子練習了無數次的笑容。
溫柔而明媚。
那姑娘看著月牙的笑容有些傻了眼,不過片刻臉頰就染上了淡淡的紅暈。
她心想,這個人可真好看啊,
“不是。”月牙忽然開口,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唯有沙啞的聲音與這外表不太相同,仿佛一座珍貴而完美無瑕的瓷器上突兀的裂痕,讓人忍不住心生遺憾。
“什麼?”那女孩結結巴巴的回答,完全忘記了自己之前說過的話。
“並不是大人做的。”月牙緩緩的說,“是我自己動手的,隻希望不要嚇到了大人才是。”
那姑娘被月牙的話嚇得恢複了理智,震驚的盯著月牙不敢相信自己從他口中聽到了什麼。
“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月牙歪了歪頭,視線像是不經意地撇過門口剛剛露出的一片衣角,他彎了彎眉眼,輕輕地笑出了聲。
“因為我想這樣做。”
“畢竟我能為大人奉上的,隻有這一無是處的忠誠之心了。”
*
鬼舞辻無慘轉過身向自己所居住的屋子前去,他身體虛弱,本不應該經常出門,但是人壓抑久了總會爆發,鬼舞辻無慘也不是第一回甩開傭人獨自行走了。
而無慘今天不過一時突發奇想來醫生這裡看看,既是看看醫生為自己製作的藥進度怎麼樣,也是來看看那個嘴巴裡滿是花言巧語的傭人蘇醒了沒。
若是還沒醒,無慘也沒那閒情逸致等著月牙恢複,說不定一聲令下就會命人把月牙扔進亂葬崗。但幸運的是,月牙恰好醒了過來,也恰好讓無慘聽到了那一番話。
毫無疑問,月牙逃過了一命。
“啊,無慘君。”正捧著一堆臟兮兮的草藥往回走的醫生看到了無慘,“你怎麼來這裡了?隻有你一個人?”
醫生注意到鬼舞辻無慘身邊沒有往常前呼後擁的傭人,不免有些奇怪。
“對了,你拜托我救的那個傭人這兩天應該差不多要醒了。”
鬼舞辻無慘矜貴的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但是醫生。”
看著因為采草藥而渾身臟兮兮的醫生不免露出了一副嫌棄的表情,無慘像是不經意地後退一步,然後用袖子捂住口鼻,無慘咳嗽了兩聲,“藥的進度怎麼樣?”
醫生沒有在意無慘的臉色,其實連他自己也嫌棄現在臟兮兮的樣子,苦惱的抓了抓自己的頭發,“隻是起步,畢竟你的病實在是有些複雜,我還需要研究研究。”
這實在不是什麼好消息,而這樣的消息從小到大鬼舞辻無慘不知道聽了多少回,每一個信誓坦坦承諾保證會救好他的醫生最後都會露出一臉為難的表情說:“抱歉,實在是無藥可救。”
從一開始的滿懷希望到絕望,鬼舞辻無慘足足用了十八年。
而他再也不希望從現在這個醫生中再次聽到這句話。
初春柔和的陽光落在鬼舞辻無慘的身上卻讓他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不論是鬱鬱蔥蔥的樹木還是色彩繽紛的花朵都不屬於他,屬於他的隻有沉重的病體和身上經年不散的藥味。
慘白的指尖和發青的指甲蓋顯示出鬼舞辻無慘逐漸流失的生命,即使清楚醫生正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醫治他,但是聽到醫生口中並不明朗的消息還是讓無慘感到憤怒和失望。
“但我還能堅持多久呢,醫生。”無慘勾起嘴角,臉上滿是嘲諷的笑意。
“半年?還是一年?”無慘抓緊了自己的衣領,強忍下喉嚨中急欲湧出的咳嗽,他說:“我不想死,醫生。”
他不想死。
他還沒有活夠,憑什麼他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