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因為無慘的命令,很快院子裡就搭起了一個小小的爐灶,燦爛的陽光穿過院中的茂密的樹木落下細碎的光點,月牙就在那裡認真的熬煮著止咳的藥物。
無慘並不想進去屋子裡,他坐在緣側,玫紅色的眸子看著遠處,也不知道是在看陽光還是再看月牙。
難以抑製的癢意從咽喉蔓延,白色的蝙蝠扇擋在嘴前卻根本無法阻擋隨之而來的咳嗽,一隻手撐在地上,另一隻手捂住了嘴巴,無慘無力的倚靠在柱子上。
若是尋常人咳嗽,並不會有多麼難過,但是對於鬼舞辻無慘這樣的人來說,無疑是對五臟六腑的折磨。
院子裡的其他人因為恐懼無慘,並沒有人敢上前勸告無慘不要在院子裡呆著,照他們在無慘這裡生活了這麼久的經驗來說,沒有無慘的命令最好不要自作主張,因為在鬼舞辻無慘這種不講理的人眼裡,你的好意勸告都是居高臨下地命令。
但是有一個人是不同的。
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傭人們垂著頭小心翼翼地看向了正熬煮著藥的月牙,果然,就在聽到無慘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之後,他攪拌的手一停,然後朝離他最近的一個人招了招手簡單的說了幾句話把熬藥的事情交代清楚後,月牙就徑直地朝無慘走去了。
“大人。”
月牙用手輕輕地扶住了倚靠在木柱旁的無慘,一臉憂心而愧疚地說道:“是我熬藥時炭火燃燒產生的灰塵引起大人咳嗽嗎?”
“既然如此,還是不要在院子裡熬藥了,讓大人難受並不是月牙想看到的。”
蒼白但修長的指節緊緊地攥住了月牙的衣袖,指間的觸感粗糙,但是無慘依然感覺得到在月牙身上傳來的源源不斷的熱量,這是他從來也沒有感受到的溫度。
產屋敷家是豪門大族,他從小體會著數不儘的榮華富貴,父母兄長的擔憂疼愛,但是因為身體原因和貴族的規矩,他從有記憶開始就從未和人親近過,就算是父母兄長和他相處也永遠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就算所有人都在說父母是如何如何地疼愛他,但是無慘卻隻感覺那種疼愛虛無縹緲,就好像枝頭的櫻花,不過短短十幾日就開始隨風而落。
“不用。”
癢意衰退,無慘喘息著說:“我回房間吧。”
月牙嘴角微微一翹,隨即又變為一副擔憂的模樣,月牙讓無慘扶著他的身體使力從地上站起然後緩緩的回到了房間。
院裡的傭人不約而同地舒了一口氣,若是無慘不聽勸告執意坐在外麵病情加重,那麼最後要承受苦果的也隻有這些沒有好好勸告主人的傭人。身為高高在上的貴族的產屋敷家主他們可不會管區區傭人有什麼理由,沒有做好應該做的事的傭人自然要承擔相應的處罰。
但是幸好月牙來了。
將無慘扶進房間後不久,月牙就從裡麵出來了,讓原本替他守著藥的傭人退下,月牙看著藥熬了大約半個時辰後,就將火熄滅,將藥盛了出來。
剛熬好的藥還帶著燙人的溫度,將藥碗放在卓袱台上,月牙端著卓袱台就準備去找無慘,走到一半月牙忽然停下了腳步,扭過頭朝院裡的人笑了笑,說道:“沒有工作的就離開吧,今天需要守夜的人留下。”
雖然隻有十四歲,但是月牙卻比這些傭人更有威懾力。
沒有事需要做的人如蒙大赦般的快速離開了,需要守夜的人卻哭喪著臉留在原地。
*
端著卓袱台站在門外,月牙清了清嗓子然後提高聲音說道:“無慘大人,藥已經熬好了。”
屋裡傳來輕輕的咳嗽聲,不過片刻月牙就聽到了無慘的低沉的聲音:“進來吧。”
月牙拉開門進去,無慘正坐在書桌後提著筆在紙上寫字,聽到月牙進來的聲響,無慘將筆輕輕擱置在一旁,抬起頭看向月牙,目光落在卓袱台上正繚繞著白色霧氣的黑色藥汁,無慘眉頭微皺,仿佛能聞到碗中湯藥的苦味。
沒有人會喜歡喝藥,自然也沒有人喜歡喝藥時的苦澀,喝了十幾年的無慘尤甚,隻是他已經習慣了而已。
將藥碗放在一旁,月牙用湯勺輕輕攪拌將熱氣散開,將藥碗端在無慘麵前,月牙看著無慘,臉上露出純稚的微笑。
“大人,要喝藥嗎?”
無慘沒有表現出對這碗藥的厭惡,單手接過藥碗就緩緩地喝了一口,他本以為入口會是苦澀難咽的湯藥,但是唇齒之間品嘗到的卻是淡淡的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