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月牙!月牙!”
池內勝的聲音不停在月牙耳邊響起,既吵鬨又煩人。
月牙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眼前還是一片五彩斑斕的模糊,他眨了眨眼睛,這才看清了視野裡的池內勝。
或許是有什麼事發生了,池內勝麵上一片嚴肅。
一夜宿醉,醒來的時候頭還有些痛,更何況月牙本身也不是自然醒而是被人吵醒的。
月牙用手撐著身子坐起來,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然後出聲詢問,聲音因為晨起還有些沙啞:“怎麼了?”
他還想著沒有什麼大事自己就再繼續睡一會兒,但是池內勝下一句話就瞬間讓他腦子清醒了起來,昨夜宿醉的困倦一掃而空,大腦都清醒了許多。
池內勝看著他,沉聲說:“今早上七軒,有個酒鬼被人發現死在了巷子裡。”
“看著死狀,恐怕是惡鬼所為。”
月牙目光一沉,不敢置信。
“怎麼可能!”他沉聲,“前夜不是將鬼殺了嗎?”
他可是看著那鬼怎麼消失在他的劍下的,怎麼一天過去,反而又有鬼出現了?
池內勝也是一副不解的神色,“的確如此,但是昨晚還是有人死了。”
“或許,京都又來新的鬼了。”
*
死人是不稀奇的,酒鬼醉死在巷子更是不稀奇的。隻是若是醉鬼不僅頭被割了下來,身體也被開膛破腹這就不僅是稀奇了,還很嚇人。
月牙早早地來了巷子,外麵圍著的都是人群,圍在一起看著裡麵的屍體指指點點。
這想必就是人類的劣根性了,看到有熱鬨可以湊就會不管不顧的圍上來,隻為滿足自己的那點子私欲。就算是亡者也是他們嘴裡茶餘飯後的談資。
月牙隔著幾米遠的距離遠遠看了一下,僅僅看了一眼月牙就確定了這人的確是死於鬼的手下,隻是不清楚這鬼究竟是什麼時候來的,如果是說昨晚,那麼為什麼他和池內勝兩人卻沒有察覺?
疲憊的揉揉自己的太陽穴,月牙深刻感覺到了什麼叫做喝酒誤事。
轉過身,月牙離開了現場,池內勝雖然不解但是回頭看了一眼屍體還是轉身跟上了月牙的步伐。
“果然是鬼乾的嗎?”池內勝一邊走一邊想,但是轉而又陷入了糾結,“可是昨晚根本沒有預兆,鬼是從哪裡來的?”
“還能是從哪裡來的。”月牙走在池內勝前麵,心裡還因為自己沒有及時發現鬼而心有不快,“自然是在我們離開花街之後出現的。”
隻是想想就讓月牙的臉色都黑了下來,並且深深地打從心眼裡開始拒絕喝酒,想著再也不跟著池內勝這個人瞎胡鬨了。不過確定了上七軒這裡又出現了鬼,那麼打算今天離開花街的想法是不能了,看樣子月牙還要繼續留在花街裡待上幾日,要將惡鬼抓住斬殺才可以。
可是奇怪的是,他依然聞不到鬼的氣味,就像那個殺人的惡鬼根本不存在一般。可是如果鬼真的不存在,那麼死去的被開膛破腹的人的屍體又是怎麼回事。
月牙猜測或許這是一個能將自己的氣息隱蔽的很好的鬼。
*
上七軒又死了人的事鬨得很大,畢竟這件事隻會影響上七軒裡各個遊女屋的生意,其他遊女屋都在唉聲歎氣,更有膽大的老板娘抱怨死人為什麼不離花街遠點。
隻有花時屋,平靜的好像無事發生。
而在花時屋,無慘冷眼瞧著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老板娘,伸出手指了指身邊不遠處昨晚脫下來的和服,這和服本身是沒有什麼毛病的,隻是因為昨晚的事沾上了血,自然是不能再穿了,而無慘心裡也嫌棄。
“將那身和服拿出去燒了吧。”
整個花時屋裡隻有老板娘一人知道無慘的真實麵目,而無慘也不放心把染血的衣物交給其他的禿和新造,而老板娘因為恐懼當然不敢瞎問瞎想,畢竟是人都會惜命的。
屋子裡能透光的地方都被遮擋的很嚴密,唯有窗戶微微流瀉出一道光亮,無慘透過那道縫隙觀察屋外的情況,但是過於窄小看不出什麼。
他闔上眼眸好像在休息,但是在茶桌上輕輕敲擊著的手指卻表露出他其實還很清醒。
在老板娘收拾整理地上的衣物時,無慘忽然出聲詢問了一句:“今日有什麼事發生嗎?”
老板娘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地將今天被發現的屍體說了出來。
“聽說官府已經去找人解決這件事了。”
無慘聽到這裡就滿意的點了點頭,嘴角上揚露出笑意,那是計劃成功後得逞的笑容。
他低聲說對老板娘說道:“你出去吧。”
“是的,大人。”老板娘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站起來,雙腿發軟地走向那堆在旁邊的一身和服,剛一拿起來老板娘便嗅到了衣物上帶著的淡淡的血腥味,想起了今早聽到的有人死在巷子裡的傳聞,老板娘更是頭腦發暈腳下不穩,索性她克製住了自己抱著衣服出了屋門,向樓下走去。
一路上經過的禿和新造都上前詢問她需不需要幫忙但是都被她言辭激烈的拒絕了,花顏拉開了門縫瞧著自家店長的背影,看到了她懷裡那包衣物垂落下來的袖子,那上麵的花紋熟悉極了,正是昨晚她碰到水月時水月身上穿著的衣服。
抱著衣服走到後院的花時屋老板娘腿下一軟就這樣摔在了地上,心臟還在劇烈的跳動,她每次去無慘在的屋子好像都是在地獄裡走了一遭。
有年幼的禿看到了自家老板娘奇怪的樣子,湊近想詢問兩句卻被老板娘趕走了。
“不要到這裡,都離開。”
所有人不敢違抗,誰讓付他們薪水的是老板娘呢。
走到生火的火爐旁,老板娘咬著牙將懷中的和服扔了進去,滾燙的火焰瞬間就吞噬了精致華美的和服,嫋嫋的輕煙順著煙囪飄向了天空,火光照的老板娘半張臉滾燙發疼,她不是沒有想過報告官府,但是想著花時屋裡的姑娘們,又將這種衝動掩蓋了。火焰燃燒,將和服燒的隻剩下一點灰燼,老板娘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這裡。
*
窗外滿是人吵吵嚷嚷的聲音,花顏皺著眉頭打開窗戶往外看,但是卻看不出什麼,於是她轉頭看向了身邊一名年幼的禿詢問,“外麵發生了什麼事?”
作為侍女禿立刻起身出去詢問了理由,然後帶著一臉受驚似的表情回來了。
“花顏花魁,昨晚有人被殺了。”禿畢竟還是個年紀不大的姑娘,說起這些事總是心有懼意,“聽說,死去的男人被開膛破腹,鮮血流了一地呢!”
花顏臉色不太好看,她想象力豐富,腦海裡已經下意識想象出那死去的男人是一副怎樣淒慘的死狀了自然臉色好不到哪裡去。她揮了揮手讓禿退下,一個人坐在房間裡開始休息起來,但是她難以克製的想起了昨晚踏著夜色回來的水月,還有地板上那一滴鮮血。
花顏搖了搖頭想著自己或許是想多了,然後撐著自己的額頭靠在躺椅上閉上了眼睛,不敢繼續深想。
*
上七軒那具死亡的屍體很快就被官府派來的武士收拾乾淨了,但是若是仔細觀察還是能在那條巷子裡發現幾點蛛絲馬跡。
這件事情自然是不敢隨意往外說出去的,不然影響的隻會是上七軒的客源,而京都府納稅的大戶上七軒也是名列前茅,若是上七軒出了什麼大問題,最後影響到的也是京都府的稅收。
對貴族來說,死一兩個平民不是什麼大問題,如果少了一大筆金錢來源,那對他們來說可是切膚之痛。
但是出了事畢竟不能不管,最後還是交給了還身在京都府沒有離開的池內勝身上。
“請務必鏟除在京都府作亂的惡鬼。”
被貴族這樣拜托了就算是池內勝也無法拒絕,兩人回鬼殺隊的計劃泡湯,還要繼續留在這裡不知道要待多久。
月牙最是不開心,因為他本來就準備這次的事解決以後就帶著緣一繼續尋找無慘,可現在無慘的消息沒得到,還又出現了另一個鬼。
太陽落下月亮爬上了天空,滿天繁星點綴在夜幕,昨晚的死去的人並沒有影響到今夜其他人的生活,夜晚的商業街上依舊人流如織。
月牙臉色冰冷地走在滿是商人小販的街上,周圍的熱鬨和他格格不入,他一個人就自成了一個世界。
他和池內勝商量好了,兩人分開巡邏提防有鬼出現一旦發現有鬼出現就立刻將鬼斬殺劍下。
可是月牙在路上走了半天也不見有什麼鬼的蹤跡。
街上賣東西的人很多,奇形怪狀的東西也不少,目光落到不遠處的點心攤上,月牙想到了之前在一個小鎮裡遇到的那個老伯自然而然也想到了他製作的頗為好吃的柿餅。
食物這種東西最好是不要想不要看的,不然越看越想吃。月牙也是如此,隻是那老伯不在這裡他的柿餅也吃不上,隻好退而求其次買彆人家的過過嘴癮。
隻是買了幾塊柿餅準備拿錢的時候,月牙卻僵在了原地。他伸手掏了掏自己的袖子,卻根本找不到一文。
他把錢袋放在藤屋忘了拿出來了。
月牙瞬間意識到。
攤主還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等著他掏錢,月牙眉頭皺緊剛想對攤主說聲抱歉,但是還沒出聲,身邊已經有一個修長白皙的手將錢遞了過來,耳邊的聲音微微帶著沙啞,卻難得的好聽。
“我替他付吧。”
月牙心裡詫異,微微偏過頭卻看到了一張格外熟悉的麵孔——是昨晚和他曾一起喝酒的水月。
仔細想想,昨晚好像自己是最先醉倒的,之後發生了什麼,月牙也記不太清了。
不過喝酒沒有喝過一個姑娘著實讓月牙有些挫敗感。
攤主笑眯眯地收了錢將包著柿餅的紙包遞給了月牙,以為兩人是新婚的夫婦還順口說了一句:“兩位可真是般配呢!”
月牙尷尬的站在原地想要解釋,但是身邊站著的水月卻麵不改色的說了一句:“謝謝。”
看著水月嘴角翹起來的弧度,明顯心情還不錯。
兩人走在路上並肩而行,沒有什麼話可聊,還是或許是覺得尷尬,月牙先為剛才無慘幫他買柿餅的事道了謝。
無慘自然是不在意這點錢財,輕笑兩聲還覺得月牙忘帶錢帶這件事有趣。
“無妨,舉手之勞而已。”
他輕聲說,眼角勾勒出的弧度帶著冷豔的美感。
這樣一個好像在財寶堆裡養出的女人是怎麼淪落到花街的,這實在讓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