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戰國策(捉蟲)(1 / 2)

第70章

教導緣一劍術是一件很讓人開心的事。

作為兄長,月牙可以很容易就感覺到緣一在一次次比試中的不斷成長,就像一顆粗糙的原石正一點點被打磨出屬於緣一自己獨一無二的光彩。

不是單純的生搬硬套,而是將對戰中學習到的種種知識融會貫通一點點化成自己的東西。

從一開始的毫無還手之力到能夠遊刃有餘地應對,緣一花費的時間也不過短短十日。

這些日子之間月牙也時不時會出門,但是卻再也沒有像之前那樣隻要出門就會遇到無慘的事情了。

準確來說,自從那日在橋上一彆無慘就再沒出現過,月牙困惑之餘還曾尋找過無慘的蹤跡,但是並沒有發現絲毫的痕跡。

也許無慘有事離開了,也或許無慘放棄了。

不管哪一種可能都不是月牙期待的,誰知道無慘的突然離去是不是暗中又要做些什麼事呢?

但是京都府的天空依舊燦爛,天上雲卷雲舒,多少人來到繁華的京都又有多少人離去,沒人會注意一個無慘。

“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月牙收回自己的竹刀,對汗流浹背的緣一這樣說道。

緣一點點頭,用衣袖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水。

黃昏已至,如血的殘陽好像點燃了整個天空,先是一點點的紅暈然後開始迅速的蔓延了整個天際,今日的落日大的很,時不時有鳥雀撲扇著翅膀飛過。

遙遠的天際出現了一個小黑點,在它身後就是那輪紅日,然後黑點逐漸放大開始展現出自己的模樣,是一隻鎹鴉。

這隻鎹鴉的目標很是明確,飛的方向就是朝著藏在京都中那排排大宅中的藤屋。

鎹鴉體型很大,扇動翅膀的聲音好像卷著風,很好的引起了站在院子裡剛收回刀的月牙的注意。他仰起頭看著朝這裡飛來的鎹鴉,覺得有些熟悉,黑眸中倒映著天邊的殘陽泛出點點的紫色。

月牙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是誰的鎹鴉——是池內勝的。

“是池內先生的鎹鴉。”

緣一喊了出來。

他也同樣聽到了鎹鴉拍打翅膀的聲音,抬起頭看著池內勝的鎹鴉飛進了藤屋然後落在了藤屋矮矮的牆上。

鎹鴉好像很疲憊,身上帶著不知哪裡沾染上的灰白色的塵土,羽毛也很淩亂,這很奇怪,月牙不知多少次曾聽池內勝抱怨過自己的鎹鴉非常臭美,經常會梳理自己的羽毛,力求把自己保持在最完美的狀態。

“月,你說說,這個臭鳥是和誰學的?”池內勝一副頭疼的樣子,“這麼臭美。”

月牙還記得池內勝坐在他身邊時指著自己整理羽毛的鎹鴉時那副指指點點的模樣,嘴巴上雖然滿是嫌棄之意,但是仔細瞧來卻滿是疼愛的意味。

鎹鴉大概能知道自己的主人在說它,扇著翅膀飛了起來用自己尖銳的鳥喙不停地啄著池內勝的腦袋,池內勝抱著自己的腦袋大喊大叫,月

牙就坐在一旁輕聲說一句:“活該。”

物隨主人型,池內勝明明自己就很臭美還不明白自己的鎹鴉是和誰學的嗎?

但是現在池內勝的鎹鴉卻臟兮兮的,也正是因為如此,月牙最開始才沒有立刻認出這是池內勝的鎹鴉。

因為改變太大了。

月牙抬起手,鎹鴉輕輕地落到了月牙的手臂上。

皺著眉頭摸了摸鎹鴉淩亂的羽毛,月牙低聲問:“怎麼了。”

黑豆大的眼睛眨了眨,鎹鴉張開鳥喙高聲地鳴叫起來。聲音淒厲沙啞,好像將這天空割裂了一般。

“池內勝——戰死!”

最後一點紅日隱沒在天際,光線消失,黑暗瞬間席卷了整個京都。

這聽起來像是個拙劣的笑話,有些戲劇性,又有些荒誕。

前些日子臨出發前池內勝還沒個正形,聽著緣一的笛聲還呲牙咧嘴朝月牙露出一副痛苦的神色,但是在月牙一晃眼的功夫之後池內勝居然就這樣死去了。

死亡對人類來說真是太輕易了,他們的生命就像春季的櫻花,隻是短暫的燦爛的綻放那麼一瞬間便會迅速的凋零落在地上化為泥土。

比如池內勝,比如宮下渚,也比如當初的醫生和花子。

月牙垂下眼簾,身後的屋子裡燃著的燭火明明滅滅,他背著光沒法看清他在想什麼。隻是安靜的坐了那麼片刻,月牙伸出手摸了摸靠在他懷裡的鎹鴉低聲說了一句:“累了吧。”

“哥哥……”

緣一似乎並並沒有從這個消息中回過神,他伸出手拉住了月牙的手,隻感覺一點冰冷。

“緣一,先吃飯吧。”

月牙看起來一切如常,並沒有為池內勝的死訊而產生過多的波動,他拉著緣一走進了屋裡,懷裡還抱著灰撲撲的鎹鴉。

緣一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又不知自己能說什麼話,沉默在藤屋蔓延,隻有月牙牽著他的手讓他有一點腳踏實地的感覺。

“好的,哥哥。”

*

沒有人會哭泣,因為淚水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用的東西。

它既不能改變已經發生的結果更不能去複活死人,因為痛苦悲傷而流下的淚水隻會說明自己的軟弱。

緣一不會,月牙更不會。

池內勝的鎹鴉落在一旁,他已經被月牙收拾乾淨了,但是因為剛剛失去主人的原因,它看起來並不開心,甚至隱隱有些抑鬱。

月牙給它梳理羽毛的時候不知道

掉了多少毛,但是鎹鴉半點反應都沒有。

它不臭美了。

緣一似乎也是擔憂的,把自己飯團偷偷地放到窩在一旁的鎹鴉旁邊輕輕地摸了摸鎹鴉的羽毛。

“吃點飯團吧?”

鎹鴉睜開了自己黑豆大的眼睛,低下頭用鳥喙輕輕啄了一下緣一放在手心的飯團,然後又閉上眼睛將自己的頭塞進了翅膀下。

緣一有些無措,悄悄地收回了手。

“不用擔心,鎹鴉不

會有事的。”

月牙看出了緣一的擔憂,低聲安慰著緣一的心情。

“你先吃飯吧。”

可是這個屋子裡的兩人都沒有什麼胃口。

*

緣一練了一天的劍,已經很累了,月牙不希望他想著池內勝的事無法入睡,於是悄悄使了一點妖力讓緣一先睡著了。池內勝的鎹鴉也是如此,窩在屋裡的角落閉著眼睛睡著了。

月牙需要和鬼燈交談,地獄之事還是隱秘不能為陽間所知,所以緣一最好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拿出那個銅鏡,月牙在平滑的鏡麵上輕輕敲擊了幾下,鏡麵如水波般蕩開陣陣波紋,在波紋中逐漸顯現出鬼燈那嚴肅威嚴的臉。

“鬼燈大人。”月牙低聲喚著鬼燈的名字,“我犯了一個錯誤。”

“我心軟了。”

當初被彼岸花介紹著在鬼燈身邊輔佐之時,鬼燈就曾嚴肅地告訴月牙絕對不可以對任何深懷罪孽之人心懷憐憫,有了憐憫就會心軟,心軟之後就會不公。

地獄需要的是能夠冷靜公正地處理一切事務的獄卒,但凡有一點點柔軟的念頭都要立刻舍棄。

當時的月牙沒有絲毫的情緒牽絆,可以理所當然地說,正是因為足夠的冷靜理智不會被外界的情感煩擾鬼燈才會這樣倚重他,讓月牙成為他手下當之無愧的二把手。

不管多麼偽裝的多麼柔弱無害的鬼,一旦查清他身上背負的罪惡月牙都會眼都不眨地聽著鬼燈的命令執刑。

但是月牙現在不再像當初剛剛入職時那樣冷靜理智了——他有了私情。

鬼燈隔著鏡子看著月牙在昏暗的燈光下隱晦的臉,他不知道月牙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卻是有一點理解的。甚至他對今日月牙回來找他的事早有預料,甚至這一天到來的還有些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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